清明节过去不久,大地一片繁闹。最先从土壤中钻出来的蛮蛮草的绿叶儿分开了叉,铺满了地面。
粉色的山桃花最早在山坡上零零星星地绽放开。
紧接着,杏花、梨花、桃花也陆续开透了,各种树木生长出来嫩绿的叶子,山野仿佛穿上了彩色的衣服,是那样的生机勃勃,绚丽多彩,好一个奇妙的世界!
雄厚而神奇的黄土高原上的人们又开始了富有创造性和战斗性的劳动,以此来弥补过去各种运动造下的空白和缺陷。
整个黄城县已基本上实现了生产责任制,土地承包给了农民,广大农民在历史上第一次真正做起土地的主人。
当然,还留下小部分土地作为村委的主要收入,最后都以承包的形式承包给了村民。
难道过去的农民蠢笨得连如何经营土地都不明白吗?
为什么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农民桎梏在土地上成为土地的奴隶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追究的根底太深,我们可以姑且不说,我们最想说的是农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农民,享受到了在土地上农民的一切权利。
庙沟村在整个黄城县属于最封闭、最贫困、最落后的村庄,现有的农业基础还是比较薄弱,像这样的村庄还有很多。
刚刚包产到户,原来生产队很少的几头牲口分到个别人家,大部分人家没有牲口,想买头牛、驴、骡还是买不起,耕种完全靠得是镢头锄头等最为原始的生产工具,往往耽误了最佳的耕种时机,延迟了耕种的时间。
那么,村民们在耕种期内务必想尽办法,争取所有的力量把种子种在地里,甚至已经年迈的老人和刚上学的娃娃也走向田野,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有句俗话说得好,“女人上山驴耕地”,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包产到户之后农村繁忙的劳动景象。
从去年秋收以后,刘春花、刘夏莺和她们的母亲就开始往田地里送粪。
直到现在,她们几乎把家里的农家肥全部送到地里。
可是只用农家肥庄稼长得实在太差了,就像缺少营养的病人,要让庄稼长得好,必须使用化肥。
如果使用了化肥,那么即使营务的不够周全,庄稼照样长得很凶。
有两户去城里卖衣服卖凉皮的人家,种地时施下重重的化肥,中途雇人只锄了一遍草,收割庄稼比哪家都多。
春花她妈今年又不准备买化肥,实在是拿不出一毛钱买化肥呀!
可是二女儿春花却没有那么想,她千方百计地盘算着借钱的渠道。
她想她无论如何都要弄到买化肥的钱。
前几天,她担水时在水井边看到了赵三铁回来了,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像城里工作的大干部,可惜当时她没敢跟他说一句话。
像赵三铁那样的人手头应该有些钱的。
花儿竟然想到去向他借,也只有她才能想到这个一般人想都不去想的法子。
真是逼上梁山了啊!
赵三铁以前和春佣家住得不远,两家经常来往。
前几年政策放宽以后,他在外面一下子就发了横财,一次性便在海鹰圪垯半山腰砌起了三孔石头窑洞,而且都是细錾出面子窑面,窗户都是玻璃的,院子打起了砖瓦围墙,派头十足,气势非凡,成为庙沟村目前最为豪华的修建了。
但是,村里人没有几个人羡慕他,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他的新窑洞都是从外面偷回来的。
以前农业合作社时期,他就不在村子里劳动,一个人去外面到处流窜,每到一个大城市,总会被当地的迁反站把他迁返到黄城县迁返站。
幸好县迁返站有个庙沟村姓赵的大叔在那儿工作。
他大叔接收到他以后,狠狠地骂上他一顿,给他吃一顿好饭,然后放他回到村子里。
可是,不过几天,他就又出去流窜了,还是因为在迁返站有个他大叔的原因。
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在外面乱跑的人,后来农民在人权上获得了自由,只要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情,爱到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再管你了。
赵三铁这才自由自在地去他想去的地方。
他在外面主要靠偷来挣钱的,不过,他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专偷大城市里那些富贵人的钱和城里时髦女人的钱,有时也还帮一些非常贫困的人。
他只上过小学二年级,几乎没有学得多少化。
十二岁那年,跟上一个河南来的很能偷的“高人”学艺。
师傅的确手艺很高,以前偷过省城百货公司的钱。
那个晚上被自动照相机照了他的相,可是那相片因为太模糊而没有认出是他。
师傅教他从滚水锅里两根手指头往出夹硬币、夹肥皂,腿上绑上十几斤沙袋练速跑,教他手掌砍砖块的硬功夫。
他学习化不开窍,但学起这些手艺却是很灵动的,几年以后就学成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他去一个城市偷上一些钱财,然后就回到村子里,等到钱已花光了,便又出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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