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禾院在陈府的位置算偏僻的, 又设置了一处观景湖,较府里其他的地方都阴冷了不少。
可这院中所有的床褥及绣被,彩云和逐月却晒得格外的勤快, 那是恨不得日日都捧了出去站在阳光里翻晒。
今晚张嬷嬷睡得软榻是彩云亲手铺设的, 平整又松软。
夜色黑沉, 时不时还有窗外还有风声呼啸。
室内, 躺在软榻上的张嬷嬷就像陷入一团柔软的棉花里,流淌的温暖缓缓裹着她,鼻尖充斥着阳光晒过的馨香气这些东西糅杂在一起,着实催眠,很快,张嬷嬷就陷入了沉睡中。
很久没有这么舒适轻松过了, 张嬷嬷的眉眼渐渐舒展。
可渐渐地, 张嬷嬷眉头却皱了起来。
那像是夹杂在门缝里透过来的视线,直勾勾的,又有些阴森。
那道门缝就在身后, 不, 身旁也有。
张嬷嬷微微侧了侧身,想避开了这目光。
可那道粘稠到宛若实质的的目光还在。
睡梦中的张嬷嬷猛然朝着藏着那道目光的屋子冲了过去。
她打开了大门,屋里空无一人。
张嬷嬷蹬了蹬腿, 从梦中醒了过来。
呼,她仰躺着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原来是梦啊, 虚惊一场。
张嬷嬷捂住怦怦跳的极快的心,甚至还有心情笑话自己,人越老胆子越小。
随后她偏头看了眼窗外。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半是清晰半是朦胧,反倒变的隐约有些惨白。
张嬷嬷安慰自己是错觉, 转了转身,正要重新睡时,忽然她睁开了眼——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声惊醒了整个纹禾院。
康嬷嬷披衣急匆匆的赶来,就见里屋一片明亮,也不知道里头点上了多少盏烛火。
她推开门进去,就见彩云和逐月一人手里捧着个灯盏像两个铜柱的灯盏一样立在那。
她们四姑娘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可怜巴巴的站在屋子中央,甚至还光着脚,地上冷,这会儿正左脚踩着右脚。
而张嬷嬷那个老虔婆,正对着她们四姑娘横眉冷目,嘴里还嚷嚷着什么。
这一幕看的康嬷嬷心头火气。
这狗东西果然是过来搅局的。
她费尽心机将四姑娘养的这样好,她倒是半点不心疼人,这混账东西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张嬷嬷说的什么康嬷嬷一句也不想听。
她快步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低着头的逐月的脖子上。
这巴掌声太过响亮,直接打断了张嬷嬷的话。
而康嬷嬷此刻的声音比刚刚张嬷嬷的声音还大,:“作死的小蹄子,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不成?”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姑娘连鞋都没穿?!”
“没用的废物,上这抖威风来了,伺候不好四姑娘,在这装模作样的摆的什么谱?”
这次倒霉中招的逐月不敢顶嘴,只管捂着脖子一声不吭的做‘桑’。
说完,康嬷嬷径直上前扶着陈琇去了榻上,:“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呢?地上冷,当心着凉了。”
“康嬷嬷。”
陈琇仰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康嬷嬷。
此刻她就和雏鸟看见了鸟妈妈,被野狗欺负的小猫看见了大猫一样,只唤着人,像是稍微一晃,眼眶里的眼泪就像能滚下来一般。
谁遭得住陈琇这样泪眼涟涟仿佛看着救命天神一般的眼神?
从前的赵永靖没遭得住,他黑化了。
莺莺想要开始‘造神’。
陈琇都不用说话,这般模样的她只管落泪,那泪水都流进康嬷嬷心里去了。
康嬷嬷半跪在地上给陈琇穿起了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