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和我回秦。”
没想到张良丝毫不领情,他忽然笑了笑,一把拂开许栀递来的茶盏,将它打翻在地,蹙紧了眉:“死,我也不会去秦国。”
许栀想象着刘邦、曹操这等作为一个极其富有人格魅力的君主会怎么做。
她格外地好脾气,挥手止了侍女来捡茶盏,自己下榻,一边拾,一边笑着说:“死什么死啊?我不会要你丢了命。只是你现在这样子吧,看着怪可惜的。韩非呢,你不是以为他死了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吧,我父王没有杀他。”
张良心里一颤,但面上不为所动。
……
许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活像个西游记里蛊惑唐僧的女妖怪,她倒是想吃了他肉,变成老妖怪。但她担心着轨迹,目前只能把他看好了,最好能画个圈圈,别让他乱跑,别跑到项梁、韩平、韩信这些人面前去。
“算了。你如果想去看你家大王也行。我可帮你向嬴腾将军说一说,把你和他关在一个殿。”
……张良庆幸自己预料到危险,把桃夭的事交代给了家臣。
一旁的李贤
看见许栀对张良频频的讨好姿态,他终究是有些忍不了了。
李贤从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确。
在张良被带走后,空荡荡的大殿,只余他们两人。
李贤说了一个陈述句。
“张良日后且有行刺的念头。”
许栀将着檀香的小型貘尊铜器打开,捧着手中的盏嗯了一声,“是在博浪沙。”
“你知道?”李贤疑问更深。
她抬起眼睛,缥缈白雾缭绕在他的身前,“你知道是张良。难道……”许栀有些震撼,“所以是你上一世放走了张良?”
只听李贤答了个是。
宛如蝴蝶振翅,在大洋彼岸掀起了风暴的漩涡。
命运就是这样使人捉摸不定。
而他不知道,上一世,他放走的他,这个博浪沙行刺的幕后之人张良,他掀起了大秦浩瀚无穷的汹涌波涛。
“为什么要让张良回秦?”李贤问。
许栀沉默片刻,“他会影响到大秦的命数,我不能看他游离在秦国之外。他与韩非一样重要。”
“仅此而已?”
“李贤,我不干涉你,因为我说过我相信你。”许栀看着手中的笛哨,沉思道:“你行事方式如何,我不会过问,但我希望你能坚守本心,不要走得太远了。”
李贤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了案面,他思量片刻,问了一个很早他就想问的问题:“大秦,国祚……”
他顿了顿,“秦朝存在了多少年?”
李斯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的大脑忽然放空了,他开始真正地怀疑起了他的父亲所构建的一切。
许栀本想要骗骗他,这样的结局对一个为秦国奉献了一生的臣子来说,实在过于惨烈。
但李贤务必要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有多么紧凑,多么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她望向他,慢道:“十五年。”
“十五……只有十五年?”
“这不可能!”
李贤重生之后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但这个数字就像陨石砸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身前倒下过太多的人,他看见了太多人的鲜血,但却只有短短十五年?
他宁愿相信是许栀骗了他,可她出于什么动机来说假话呢?
李贤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算来是始皇帝驾崩之后的两年,
算来自己与父亲身死后的一年,
大秦倾覆。
烽烟霸业,诸如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