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寺内,只见古树参天,殿宇叠嶂,香烟袅袅。兴国寺从南向北,依次分为大殿、二殿和三殿。大殿坐北向南,有大门和东西厢房。但见每个房间均是画梁雕栋,绿瓦盖顶。元休看了看大殿对钱惟演说:“这个兴国寺的建筑布局怎么如此眼熟?”钱惟演笑了笑说:“当然眼熟,此寺的布局乃仿大相国寺而建。”“怪不得呢。”钱惟演口中所说的大相国寺,位于东京京城内。是著名的城内皇家寺院。虽说自古就有“深山藏古寺”之说。大相国寺却是处于人烟稠密、繁华热闹的东京城内闹区。此相国寺初建于南北朝。天保六年(公元555年),北齐宣帝高洋为了标榜其建国之功,在东京修建了“建国寺”;唐朝延和元年(公元12年)唐睿宗李旦为了纪念自己以“相王”的身份登上皇位;便令改“建国寺“为“相国寺“;以彰佛德,并赐名“大相国寺”。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宋太祖赵匡胤重建相国寺,并把从庐山东林寺运来的五百尊铜罗汉像安置在寺内。兴国寺内除了没有罗汉像,其建筑布局倒是和大相国寺相仿。
钱惟玉拉着刘娥笑着对众人说:“我陪刘姐姐去拜张大仙人,可是这么多房间,到底哪个供奉着张大仙人呢?”;刘娥微微红了脸说:“既然来了,就四下里看看嘛,总能找得到的。”钱惟演指了指东厢房旁的一条小路说:“你们看,从此处出来的香客都是女眷,大约就是求子的张仙处,你们去那里,我们到大殿处看看。”
二殿的东厢房中,供奉的正是传说中送子的张大仙人。张大仙人的塑像并不像别的佛祖端坐着。只见他左手张弓,右手执弹;面如敷粉,唇若涂朱,更兼美髯飘洒,加上一身华丽的贵族衣衫,俨然一个美男子。钱惟玉陪刘娥点三支香,插入了香炉内。刘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地许愿。钱惟玉则好奇地抬头看着张仙人的塑像,只觉得这个张大仙人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她细细地端详了张大仙人,再望望虔诚跪拜的刘娥,有心想说什么,却终未开口。
刘娥和钱惟玉慢慢踱出东厢房。钱惟玉指了指袅袅升起的青烟,幽幽叹道:“刘姐姐,你看这些徐徐上升的青烟不多时便被清风吹散。如同世间种种凡尘杂念,终将随风消逝。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如此,世人又何必执念太深,以致求不得放不下呢。”刘娥笑着捏了一下钱惟玉:“哎哟,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悟性,可见有慧根呢,不过我听起来这话,怎么有点伤感,莫不是你这侯门贵女有什么心事吗?”钱惟玉微微红了脸:“我能有什么心事,只盼刘姐姐能早日为韩王哥哥生下小侯爷呢!”“你这小丫头,尽是胡说,看我呵你痒痒。”“哈,好姐姐饶了我吧。”两个人嬉闹了一会儿,便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稍作歇息。钱惟玉看了看刘娥,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刘姐姐可知道你方才拜的送子张仙是何方神圣?“不就是张大仙人嘛,你难道还知道神仙的来历?”“当然!”钱惟玉凑近了刘娥说:“这张大仙人的画像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刚才我细看了一下,应是故蜀主孟昶无疑!”“蜀主孟昶?”刘娥惊叫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后蜀降宋,蜀主病故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现在民间流传的他和花蕊夫人的故事,也都是一些街头巷尾的传说罢了,不足为信。你才多大年纪,又没有见过他,再说了,孟昶怎么就成了送子的神仙呢?”“我是没见过蜀主孟昶,可是我在我们王府里见过这个画像呢。说起来那是前几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我到姨娘房间里玩耍,无意间看到姨娘偷偷拜这张画像。没过几天,好像这个姨娘还遭了父王的训斥呢。后来听奶娘说,这张画像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据说是后蜀降宋后,没过多久,孟昶就暴病身亡。孟昶死后,太祖皇帝便纳了花蕊夫人,并封为贵妃。像孟昶那样宠爱她。有一天,太祖皇帝退朝早了点,去看花蕊夫人,只见花蕊夫人正点香烛向悬挂的一张画像叩头礼拜呢。太祖皇帝不知道她拜的是谁,只觉得花蕊夫人所拜的画像里的人物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问花蕊夫人所拜何人,花蕊夫人神色有点慌乱,勉强镇定心神说她所拜的就是张仙像了,如果虔诚供奉可得子嗣呢。太祖皇帝听她如此之说,还很高兴呢。后来呀,宫里的其他娘娘听说了此事后,都到花蕊夫人宫中照样画一幅画像供奉起来,希望能生皇子。后来花蕊夫人死后,有心细的宫人发现这张画像就是蜀主孟昶。想那花蕊夫人虽得宠于太祖,实则对孟昶并未忘情呢。后来,这张画像就慢慢流传到民间了。”刘娥轻叹了一声说:“想我家乡蜀中,原为富庶的繁华之地,孟昶奢靡亡国,以致客死他乡,实为可叹;可是他也算是审时度势,让蜀中避免了战火之灾,一直以来,蜀民百姓都很感念他的仁义呢。如今成为了送子之神,享受人间香火,若他泉下有知,不知能否释怀其亡国之恨呢。”
钱惟玉看到刘娥如此感叹,联想起自己的身份,未免也唏嘘了一番。忽想起父王日常的告诫,不免心生惶恐。所幸环顾四周,再无旁人,早又生了几分悔意。刘娥怎知她身边的这个千金尊贵的郡主在眨眼之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了。
“刘姐姐,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到大殿去吧,说不定哥哥他们正等着我们呢。”“也好!”刘娥和惟玉正待起身,不想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姑娘且请留步!”把她们两个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