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房州来信。”“念”“这个”“让你念你就念,元休和元佑都是我至亲兄弟!有什么掖着藏着的?”“是。”听完秦王来信,楚王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愤愤地说:“可恨那房州的地方官,竟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连秦王叔出个房门都要监视,秦王叔告病的奏章他们也扣留不发。事不宜迟,三弟,就按你二哥说的办。”“这”“什么这个那个,反正你早晚得大婚,不如早些。”“就依大哥所言。”“这就对了嘛!”陈王元佑连忙随声附和。
陈王府中,王妃李氏在侍女珊儿、奶娘的陪伴下精心做着女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奶娘说:“王爷快要回府了,嬷嬷快去催一下后厨吧。”奶娘应声离开;侍女珊儿忙捧了杯茶劝道:“王妃还是歇一歇吧,绣个荷包何苦要亲力亲为?这么劳神费力!”
“就绣一个荷包,哪有那么娇气,再说了,王爷贴身佩戴的东西,总不能假他人之手。”
“王爷贴身佩戴之物,从来都是妹妹我张罗的,姐姐年纪大了,还是少操点心吧。”不知什么时候,陈王府里的张良娣立在门口,她未进屋,也未施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妃手中的荷包。“姐姐绣的可真精致,但不知王爷乐不乐意佩戴呢。”
陈王李妃看了看立在门口的张良娣;只觉得一阵胸闷,像有什么堵住了胸口:如同张良娣的身影挡住了屋外的太阳;她默默放下荷包,却未曾搭话。侍女珊儿忍不住挺直了身子说:“张良娣僭越了,须知尊卑有别,你见了王妃也不施礼,还有没有规矩?”“哼,这王府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管教我;玲儿,我们走。”她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珊儿收拾了针线,扶李妃重新坐下,忿忿地抱不平:“这张良娣越发嚣张了,以前她处处越礼,娘娘都不跟她计较,倒惯得她更目中无人了。她今天不是去太清寺烧香还愿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生怕王爷回府到我们院里来吗。”
李妃轻叹了一声说:“王爷公务繁忙,咱们就不要再让王爷分心了,况且那张良娣受宠日久;我若与她理论太多,岂不是误了这贤良的名声。”“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这张良娣越礼制为她父母做道场的事儿,后宫若是知道了,可够她担待了;娘娘也该拿出当家主母的勇气,不能由她胡作非为了,瞧瞧咱们王府的下人,一个个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呢。”
“我和王爷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若是那张良娣受了训诫,连累的还是王爷不是。此事休要再提;既然张良娣回来了,王爷多半不会来咱们院子了,吩咐奶妈,让小厨房把宴席撤了吧。”“是”
陈王回府,照例到张良娣处,张良娣忙捧上香茶,她故作娇嗔道:“王爷出府大半日,原来是替别人玉成好事,看你还挺乐滋滋的。”元佑捏了捏她的下巴:“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可是我一步好棋。”“妾身就不明白了,替别人做嫁衣裳算是哪门子好棋?”“傻瓜,我问你;现在咱们面前最大障碍是老大还是老三?”“当然是楚王了,他可是皇长子。”“是啊,虽说他替秦王叔求情遭了父皇训斥,可是父皇心里,还是把他当做太子的不二人选。你说,如果他再次忤逆父皇,父皇会不会比上次更恼怒?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屡次忤逆圣心;任谁都不会这么一根筋吧?可是楚王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你呀,是太不了解我这个大哥了;当年本王和他同在宫中读;有一次太傅讲到唐太宗李世民的《帝范》时,他竟弃而不学。太傅问何故;楚王说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屠杀同胞兄弟;虽说后来不乏为一代明君;总有残害至亲的诟病;我这个大哥呀,生在帝王之家却没有天家之狠戾,如何能够驾驭群臣?成就大事?”“王爷真是高明;楚王失了圣心还不自知;此刻他恐怕还在感激王爷呢。”“失去圣心?恐怕没那么容易,父皇可是真心对我这个大哥喜欢得紧呢。”“王爷,事在人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说的是啊;只要父皇还没有昭告天下,这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妾身知道王爷素有大志,妾身身为女流,只愿意一辈子侍奉好王爷就行。”“呵呵,还是媚儿最懂我心。”“只是”张良娣瞧了瞧元佑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什么?”“妾身承蒙王爷怜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莫大福分了。可是,妾身想和王爷生生世世结为夫妇,不离不弃。”元佑明白张良娣的言外之意:她不甘于侍妾地位,可是正妻李妃举止端庄,又是官家亲自指婚。元佑虽说不喜欢,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他握了握张良娣柔弱无骨的小手:“媚儿放心,若有一天本王真的能达成所愿,一定将你扶上正妃之位。”张良娣顿时喜笑颜开说:“王爷切莫忘了今日之语。”“嗯”元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本王累了,媚儿帮我梳梳头吧。”张良娣拿了一把轻巧的小梳子,轻轻打开陈王的发髻,陈王仰坐着,微闭双眼,任由张良娣的小手穿过他的发丝。
郭槐扶韩王回梦月楼时,已是华灯初上。刘娥替元休换了家居小衣,细心地擦拭了手脸,又到小厨房亲自熬了醒酒汤;她小心地吹了吹热气,慢慢喂元休徐徐喝下。“小娥,是你吗?”元休似是梦呓一般。“是我,三哥,你怎么喝那么多酒?楚王还好吗?”“大哥好着呢;你别叫我三哥;要喊夫君。”刘娥红了脸,趴在元休的耳边轻喊一声:“夫君!”元休一把抱住刘娥,把她的手放在胸口处,喃喃地说:“小娥,这是我的心,你听这心跳;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刘娥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半夜里,元休醒来;他轻手轻脚下床重蜡烛;看着刘娥熟睡中如花的脸庞;元休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娥,我要大婚了;我要娶父皇指婚的将门之女了;可是,小娥,我该如何开口向你说这件事?”
金鸡报晓,窗纸泛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元休倚窗而立;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的韩王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