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阔没有让印娥说下去,说道:“绿林里的行当都是暴利,若是印当家租下山庄的地界,我庄子上的人便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除了朋友,其他的生意印当家尽做的,你只管拿了财货走人,庄子上的人负责处理后续,届时你只需要送来山庄的份额即可。所以今年的租金不能变,咱们试着合作一年,如果双方觉得都好,租金的多寡可待来年另行商定。”
“你就不怕我偷偷的做生意不让你知道?”印娥试探的问。
“我相信印当家光明磊落。”曹阔风轻云淡。
“好!”二人击掌为誓。
曹阔又给山庄揽了一桩生意,反正以他们现在的地界快马跑一圈也就四五天的样子,也不怕柳叶寨有多少猫腻。
印娥下山的时候从身边拽过亲信秀儿问道:“我当时是什么样子?”
“寨主,你当时都傻勒~”秀儿道。
“哼!这个二庄主果然不简单,让本寨主丢人了,早晚找回场子来,我们先回寨子。”一声招呼,山下近百人的队伍跟在身后扬长而去。
“寨主,上面怎么样?”柳叶寨的二当家是个身体健硕的刀疤男,一脸的凶相。
他们今天来可不是纯粹的探望老邻居,绿林里一直都是强的吃弱的,印娥是发现百丈崖的反常才亲自来打探消息的,结果这个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威虎寨没了,百丈崖近乎易主。不但改了名字,连庄客都有了,山上的人看上去是在练兵,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印娥就心中有气,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山上和二庄主谈的生意,不就是山庄的生财之道吗?她这是在变相养活呼啸山庄,可恨自己还傻乎乎的一口气租下了所有地界儿,但仍旧面不改色的道:“还不是时候。”
夜里,沈平义果然来到曹阔的屋子,他是来做生意的,也是来求沈家小姐那份死契的。
他想做的生意并不是石炭,而是盐。当初被抓进百丈崖,阿贞在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就看道了寨子里的细盐,那晶莹的雪白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而且当时他真切的听到曹阔说“炼盐”,这就说明现在的呼啸山庄可以自己制盐!
沈家有盐票可以贩盐,他回到开封府后就想利用沈家的盐票,通过百丈崖的精盐谋取暴利后,再从沈家找差价,这样他就有自己的钱了,将来就可以脱离沈家,他不能给沈家做一辈子长工。
所以他打着为沈凤筠求死契的幌子来到了百丈崖,而呼啸山庄这个名字刚好让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这里,他顺势揽下了山庄石炭的生意为的就是给以后范盐架桥铺路。
死契的事很麻烦,如今他是沈凤筠的夫君,这就相当于他也有把柄在山庄手里,所以他愿意拿出一个让二庄主心动的价格来购得食盐,直到可以拿回那份死契。
沈平义打定主意,把姿态放的很低,当着曹阔和花想容的面拿出了提前拟好的契约说道:“两位庄主可以看一下,平义是真心想与山庄做朋友,我是拜了天地之后才知道凤筠曾经说过要侍奉二庄主的话,如今食言还请二庄主不要见怪,若是山庄需要端茶倒水的使女,平义可以给山庄添置一些使唤的丫头,若是二庄主能把凤筠的身契赐还,平义可以给山庄跑盐三年,且分不取。”
曹阔看都没看他拿出来的协议就推了回去:“平义兄弟言重了,生意归生意,山庄不会多取一分也不会少取一毫,按行规即可。至于沈家小姐当初的玩笑,谁都没当真,更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说到那个户籍,它并不是什么身契,而是一种帮会的入门贴。所以尊夫人现在算是我山庄朱雀堂的人,平义兄弟不用担心,即使我呼啸山庄真的遭遇什么不测,这入门贴也不会流传出去。当然,若平义兄有心让尊夫人退出呼啸山庄,那还要按照规矩来,毕竟武林中规矩为大。”
沈平义权衡了一下,且不说山庄以后正了名,这个入门贴就算不得是一种威胁,即使正不了名,现在有了二庄主的保证,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此事还是急不得,心下有了定计,便又与曹阔商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便离开了。
他走后,花想容蹙着眉对曹阔道:“这人可不像表面长得那么直爽,我怎么觉得他心里全是小心思。”
曹阔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商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事大概也能猜个四五分,不过和咱们没什么相干,明天咱们试试那个蒸发皿到底能出多少盐,然后把这事儿定了。”
花想容双手藏在背后使劲揉搓着:“你那么能做生意,小九九肯定也不少,都把我们家寨子都骗到手了。”
“瞎说,我就是觉得外面活的太累才喜欢呆在山里。你说这人,活着为了什么呢?”曹阔将脖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叹息着道。
花想容边给他按着肩膀边道:“也许是为了找到能相知的那个人吧?”
“当~当~叮~”
惆怅的气氛里突然响起铃声,那是曹阔在山道上设置的警戒,守门的庄丁飞速来报,柳叶寨的印当家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多人,说有急事相告。
山门楼子的二层上,花烈和印娥对峙,执意不放柳叶寨的人进庄。他说的有道理,柳叶寨去而复返,而且夜里带着这么多人马,别说呼啸山庄,任何一个寨子都不可能让他们进门。
只听印娥道:“花三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早做防范当无大碍,我也知道夜入山门不合规矩,只是还请三爷看在同道的份上帮帮寨子里的兄弟。”
曹阔没露面儿,只是和花想容在山门后静静的听着,如今已经是庄主的花寿也被惊动了,来到得曹阔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柳叶寨的印娥,白天的事儿你都知道了,现在人在门外,说是山下好多人往咱们这边汇集,她带着一百多人都没冲出去,半路上给逼回来了,求帮。您怎么看?”曹阔征求花寿的意思。
花寿沉吟道:“印家落草的晚,当年在城里也算是高门大户,他爹活着的时候咱们两家寨子还经常走动,不过死后就淡了,她那夫婿一介生死的又早,近年来她身边的老兄弟死的死残的残,下面的人又秽德垢行,她一个女人家撑到现在也是不易,我看还是让她进来吧,让兄弟们收了他们的家伙,夜里警醒点儿就是了。”
庄主发话,花烈开了门,印娥进门道出了外面的形势,她下山以后走了半日,路上有几百人气势汹汹迎面儿来,她队伍里有些女人,为了避免生事就换了条路,结果另一条路上又有几百人迎面而来,把回去的两条路上都给堵上了。于是她带人往回走,结果这两拨人一直跟着她往呼啸山庄的来,再过一会就要在山下集结了。
安排柳叶寨的人进庄,山庄的几位庄主交换了下意见,大家一致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惊涛楼。
他们肯定知道楼乐翔出事了,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一举灭了百丈崖,既是报仇也是防止惊涛楼的阴谋外泄。
山庄马上开始布置人手,等待着敌人的到来,给柳叶寨的人规定了可以出入的地方,还给印娥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属于人质,否则她手下这么多人,呼啸山庄是不会放心的,便任由花寿安排。
曹阔带着胡老二、周雄等人跑到山道上恢复了铃铛的触发机关,为了不让铃铛的在黑夜里惊动了来人,大家还把铃锤用布包上,回来后让门楼上二层、三层的人取出弓箭严阵以待,一层的人将滑车移到预定位置,只要一声令下就开门放车。
山道上迟迟没有动静,月色昏暗看不清远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干等着不是办法,花寿让大家就地休息,留几个人盯着山道和铃铛,曹阔抱着龙刀枪和胡老二他们靠在一起打盹儿,迷迷糊糊之中就听见包了布的铃铛“噗噗噗噗”的摇晃。
“来啦来啦。”
所有人立即起身,花烈拍醒了门楼二层的庄丁,又冲上了三层喊道:“三十丈,放!”
几十只箭矢飞出去,远处果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山庄反偷袭得手,双方都亮起了火把,院子里灯火通明,山道上一条火龙一直延到山下,看那样子足有七八百人之多。门楼上第三次放箭的时候,山道上中箭的人便寥寥无几,听着“嘭嘭”的声音,应该是对方竖起了刀牌一类的东西进行了遮挡。
曹阔拍拍郭宝道:“放滑车,三车连放。”
这么多人,放箭能射死几个?直接放重武器才是道理,滑车的车头是斜面的,车尾一侧伸出三根木杆子,正好能顶在后车车头斜面的插槽里,这样前车能更好的借助后车的力量,以三辆车的力量足以将这些人都铲到山崖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