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满脸惭愧道:“大小姐,都是小人考虑不周全,才让铺子受了损失,请大小姐责罚。”
林婉清随手拿起一匹脏污不堪的丝绸。真丝最是娇气,已经毁损了。
她沉吟片刻,看着一屋子惴惴不安的伙计,淡声道:“罢了,这是天灾,也怪不得你们。”
她之前就觉得云间坊的货品质地不佳,花色老旧,倒可惜了这地段绝佳,门面宽敞的几间大铺面。
不如借此机会把陈货都降价出清,重新上些质量上乘,款式新颖的新货,走高端路线,她要把云间坊打造成京城第一名店。
众人见她如此宽容,也都十分感激,一个个更加卖力把铺子打扫了出来,又依着林婉清的吩咐,把毁损,脏污的货品贱价出售。
林婉清又去其他几间铺子一一巡查过来,到回家时,已是月上柳梢。
才进青玉堂,见春娘仍跪在院子里,鬓发散乱,高高肿起脸上还带着血迹,跪得塌肩缩腰的,显然有些撑不住了。
林婉清随口吩咐道:“回去吧,不必跪着了。”
她并不愿意和李伯南为敌,只是想让这二人长长记性。
春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她的亡母来挑衅她。
春娘已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妈妈招呼两个小丫头,将她架起来送了回去。
一路上引得众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往日嫉妒她得宠的那几个通房姨娘,个个幸灾乐祸,扬眉吐气。
春娘又羞又气,只得低着头,装着看不见听不见,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干净后,便眼巴巴地等着李伯南过来,好向他倾诉一下这满腹的委屈。
结果那位爷根本没露面,忍不住差丫头去请,才知道那人在另一个通房巧月那里。
顿时气得拍着桌子直骂贱人!眼见她落了难,竟敢来落井下石,跟她抢男人?
那巧月是从小就伺候李伯南的,长大后被收做了通房,两人也有些情谊的。
风水轮流转,今天你长了脸,明日她得了势,不过都是看男人的心情罢了。
林婉清在外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疲惫,便早早休息了。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前世在宋家倍受虐待的日子。
婆婆杨氏给她立了无数条规矩,只要稍不小心违犯了其中一条,便会受到鞭打责罚,下手狠辣,经常打得她皮开肉绽。
小姑子宋之枝表面上温婉秀气,实则心思阴险狠毒。
那一年黄河泛滥,不少灾民涌进京城,林婉清悄悄地把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收留在柴房里。
那天她给孩子送饭。才推开柴房的门,就看到了令她肝胆俱裂的一幕。
那幼小的孩子被堵住了嘴,手脚都捆了起来,宋之枝正用锥子一锥一锥地在那瘦弱的脖子和胸膛上扎着。
一篷篷的血箭冲得满柴房都是。
宋之枝兴奋得脸颊通红,连鼻孔都在不住地翕动,眼里那嗜血的光看得她胆寒。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救那孩子,却被宋之枝一把推开,阴测测地说:“大嫂倒是好心,用我宋家的粮食去救人。我偏不让你当好人,你可要记得,这孩子是你害死的。”
说完,又是一锥狠狠向孩子的咽喉刺下!
孩子的身子猛地缩成了一团,不住地抽搐,然后再慢慢地僵直。
汩汩冒血的喉咙发出噗噗的声音……
那枯瘦的小手握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解。不明白他的生命怎么就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