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揉了揉眉心,该来的躲不掉。她改变了路线,来到门口不卑不亢地笑着接应人群前二人,“民女来迟,不知二位大人会来访,勿怪。” 大理寺卿为人温和,笑着颔首也没责备之意,倒是一旁的尚面露不耐,上下瞟了眼苏沫,眸中满是不屑,说话也极其带刺,“听说苏姑娘昨日大闹衙门,将门拆了不说,还火烧地牢,放走了所有死刑犯?” “大人谨言啊。”苏沫满脸无辜,轻笑开口,“苏某一介女流,如何有能力做到那般程度,更不敢藐视律法。” “苏姑娘,是这样的。苏大人说是你大闹衙门,还威胁他带你去地牢,放走了里面的犯人。”大理寺卿耐心解释:“所以现需你去配合我们调查,府中人也得跟着去。” “大人,敢问地牢的犯人跑后有没有封锁大门与其余通——” “苏姑娘,你先随我们走一趟。到了大理寺”尚没好脸色的打断,一字一顿道:“你慢,慢,说。” 苏沫盯着身前尚,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她总感觉这尚对自己充满敌意,还不止一点。 但现下可不是翻脸的时候,于是笑道:“好,我跟你们去,但府内下人就” 尚冷笑:“苏姑娘,你这算不算妨碍官差办事啊?” 苏沫忍住冲动咬了咬牙,笑着回复:“怎敢。” 她看向一旁的大理寺卿解释,“只不过府中下人本就少,所以每个人活重,大人若不赶时间,便在府内问吧。” “也好。” 大理寺卿颔首,对身后官差挥了挥手,官差们得到指令,悉数进入府内开始盘问下人们当日情况。 “苏姑娘,请。”大理寺卿伸手,示意苏沫,仿佛在说——我走一趟。 苏沫颔首,正欲抬脚便被一声极其熟悉的呵斥声打断。 “走什么走!查清楚了吗就走?” 这声音,苏沫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惊讶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心想:萧烈怎么来了? “三皇子。”大理寺卿急忙行礼。 尚大人见此,急忙行礼上前道:“三皇子,苏姑娘涉险毁坏——” “毁坏什么?查清楚了吗就毁坏?还有,我记得尚大人好似并不是管这事的人吧?”萧烈满是不屑,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对方,“怎么?尚大人闲得慌?需要本皇子向父皇说一下,让他给你在塞外寻上一门差事?” “三皇子恕罪,是臣逾越。”尚被怼的哑口无言,擦了擦额前汗水,点头含笑,再未多言。 萧烈瞥了眼还在带孝的苏沫,看向大理寺卿,“建议大人先去查查衙门贪赃枉法的东西,或是” 他别有深意瞧向一旁的尚道:“或是查一查何尚吧。” “三皇子说笑了。”尚吓得立即跪地,脸色铁青,“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啊!” 何尚? 苏沫望着跪地不起之人,心中疑惑,差一点要抓住头绪之时,又着实想不起来。 萧烈转眸望着苏府外成堆的吃瓜群众,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于是摆摆手,“行了,起来吧。” 他看向大理寺卿,“苏府就在金城,苏姑娘更不可能跑,所以大人先去查查衙门那群人吧。” “是。” 大理寺卿对身旁跟着的贴身下属使了使眼色,非常识时务,带着大理寺的人转身离去,尚见了也立即行礼告退。 待所有人走后,萧烈这才转身看向苏沫。 苏沫望着眼前萧烈,发觉对方身上多了丝沉稳之气,眉宇间总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眼底也微微发青,好似几天没睡觉,尽显疲惫之色。 “怎么?瞧得这般仔细,莫非不认识我了?” 见对方这样问,苏沫莞尔一笑,“怎么会。” 萧烈望了眼四周,发现仍有几个好奇心极重的百姓在附近偷看,于是错开苏沫走进门道:“进去说吧。” 苏沫对身旁下人示意关门,二人来到大堂后,清儿为萧烈泡好了茶,萧烈抿了口才缓缓开口,“你有见师父吗?” 苏沫听了,有些好笑,“你师父丢了,找我是何故?” “他没来找你?” “嗯”苏沫沉吟一瞬,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来找我。” 萧烈闻言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充满疲惫,“你若见着他,便收留了他吧。” 见苏沫眼中尽是不解,萧烈又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娓娓道来,“阴罗鬼蜮你去了吧。” 苏沫:
“是。” 萧烈:“那你可知,除过你们五人,其余人皆没回来?” 苏沫:“知道。” 萧烈:“此次事件重大,失踪的全是掌门与得力弟子,现如今都未找回,而师父身为当初召集之人,自然嫌疑最大。无数各门各派的长老纷纷上门讨说法,都怀疑师父与魔教勾结,杀了所有掌门以及门下弟子藏尸。奈何那时师父未醒,他们也不好做什么。” 他继续道:“几日后,师父刚醒便遭到了众人寻罪,我好说歹说才送走那群长老,结果回去后却发现师父不见了。” 听到这,苏沫蹙眉:“不见了?” 萧烈点头:“对,当时师父还受着重伤,我本以为是在后山散心,岂料找遍了整个华剑派都未见师父踪迹。” 他叹息一口更是疲惫,接着开口,“那群长老若是发现师父不见,肯定坐实了陷害众掌门,与魏博勾结的罪名。所以我只能瞒着,一边与小悦儿应付每天上门的长老,一边去偷偷寻找师父。” 萧烈看向苏沫,带着丝探究意味,继续说:“昨日师父忽地主动出现在华剑派,当着所有人面卸去掌门与仙督之位,说自己会去调查。最开始大家都不同意,好在上官叶茗替师父解围,众人又没有直接定师父罪名的证据,只好放师父离开。” 他头疼扶额,“我本想找师父问问这些天都去了哪,结果师父前脚刚走,我后脚出去便又找不着人了。” 萧烈抬眸看向苏沫,“师父的家十年前就被毁了,现下离了华剑派再无去处,他若来找你,还请你收留下他。” “萧大皇子。”苏沫开口调笑,“我自己都破事一堆,你确定我还能顾及得上穆子煜?” 萧烈眉宇几乎拧成了麻花,疲惫地叹息一口,拿出五只金黄色带有法力的千纸鹤,“我会帮你,有事催动法力拿它联系我。” 说完,萧烈将茶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苏沫拿起桌案上的其中一只纸鹤,一边凑近细细打量,一边蹙眉陷入沉思。 “对了苏锦莞。” 苏沫回神,转头看向大堂门口去而复返之人,“怎么了?” 萧烈靠在门框,望着屋内苏沫,沉声道:“小心上官叶茗,我总觉得他有古怪。” “为何?”苏沫歪头,笑得疑惑。 “此次阴罗鬼蜮一劫,所有人都损失严重,唯独上官叶茗名声大振,不但在天竹院站稳了脚,还当上了修仙界各派的仙督,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此,苏沫下意识捏紧了指尖纸鹤,待再次回神之际,大堂门框口早已不见萧烈身影。 这时她感觉手中戒指隐隐颤抖,下一瞬,被她先前藏着的小末奕从空间戒指钻出,一出来便将萧烈给的其余四只纸鹤统统踢下桌案。 苏沫无奈一笑,伸手将小末奕提到身旁站着的清儿手上,随后将纸鹤捡起悉数装进空间戒指,旋即对清儿道:“你看好它,我自己去散散心。” 清儿眼疾手快,把刚想冲出掌心的小末奕拽住,懂事点头,“那我一会再去找小姐。” 苏沫走出大堂,一边打瞌睡一边找了一个较为偏僻,平时根本不会有下人来的客房后院,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她便感到腰间一硌,被一人伸手想要抱起。 苏沫迅速使力,伸手一拽,反身将那人压在身下,胳膊低着那人喉结处冷笑,“瞧瞧,我逮到了个爱爬墙头的贼。” 对方也不挣扎,就静静躺着,一双蓝色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苏沫上下打量了下对方,发现一件事,他好像有点脏,还有点臭,浑身充斥着血腥味,脸上满是沧桑与疲惫。 “穆子煜,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表达爱意最直接的六个字就是‘对不起’还有‘我爱你’。”苏沫死死盯着身下之人,试图在那淡漠的凤眸中找到一丝波澜。 她缓缓开口,“所以,你认为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穆煊眸子一颤,垂下眼帘,眉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张了张口,还是陷入沉默。 苏沫心中一痛,低骂道:“说句对不起你会死吗!” 她眼底满是失望,长叹一息转身离去。 “我爱你。” 苏沫脚步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而停滞,她非常想转身吼骂回去,告诉那个人你的爱我要不起,恶心,滚远点,等等词汇统统涌入她的脑海,几欲要破口而出。 但她不能,穆煊是她的任务,仅管她再恨再怨,现在也无法做什么。 这时她心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如果穆煊真的爱上自己,发现
他只是自己的一个任务,之后亲眼看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哭吗?会忏悔吗?会生不如死吗? 这种报复感,竟让苏沫心中离奇的痛快,她转过身,一双桃花眼微微弯曲笑得伊人,重复着当初在朔望山梯对穆煊说的话,“没关系啊,下次救的是我不就好了。” 穆煊垂下眼帘,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发颤。 “你不会这段时间一直睡在苏府的房梁上吧?” 不知何时,少女早已来到他身前。 穆煊抬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苏沫那近在咫尺,充满探究的双眸,身体顿时一僵,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苏沫见对方这副模样,脑中起一抹坏心思,凑上对方那软糯冰凉的嘴唇,便落下一吻。 余光还饶有兴致地瞥向对方那迅速升红的耳尖。 “你你你!你们在我院子做什么!” 二人被这一道惊呼吵回神,默契的各退一步,瞬间拉开距离。 苏沫眼中满是不悦地瞥向声音传来之处,就见褚成飞手提酒坛,一脸五雷轰顶地望着二人,嘴巴张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