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悦柠从包里拿出手机，想定位打车回去，偏偏老天不让她称心，手机没电关机了，翻了翻钱包，更操蛋的事情发生了，钱包里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银行卡。 在电子支付盛行的年代，马虎经常掉钱的她早就告别了在钱包里放现金的习惯，手机开不了机，连块板砖都不如，现在好了，回不去了。 悦柠犹豫着要不要找舒清枫帮个忙，犹豫了足足一刻钟，才厚着脸皮折回他家里。 上一刻恨他讨厌得巴不得赶紧从他这里逃开，现在又舔着脸回来求他帮忙，这脸打得又快又狠，悦柠捂着半边脸边想边摁门铃。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舒清枫才过来开门，看到悦柠时，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怎么了？” 悦柠表情不自在地问：“借我点钱？” 舒清枫狐疑地看着她，“干嘛用？” “打车。” 舒清枫笑着看着她摇摇头，心想有也不借。 不借就算了。悦柠撇了下嘴，在他跟前晃了晃手机道：“手机没电了，充电线总有吧。” 舒清枫看了一眼她的华为手机，又摇摇头，“我用的是苹果。” 悦柠急道：“那充电宝总该有吧？” “没电了！”舒清枫毫不犹豫道，脸上的表情认真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捉弄人的样子。 悦柠神色微愠，“那……那你给琳琳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让她来接我，这总可以了吧！” “你先进来？”舒清枫让出道让她进。 悦柠跟块木头杵在原地，想骗她进去？没门。 “那你等一下！”舒清枫转身向屋里走去，没多久便出来了，把手机递给悦柠，“你自己给她打。” 悦柠接过手机，轻摁了h键，提示电量不足，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舒清枫，你是在玩我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舒清枫解释道：“我在家不看手机，没电也正常。” 悦柠把手机递还给他，“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见悦柠要走，舒清枫赶紧拉过她的手，“先进来，我帮你找找充电线。” 不等悦柠开口，她就被他扯进屋内，把那四个无情无义的朋友给骂了一通。 舒清枫在房里找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找到，反倒把他的手机给充上电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待会开车送你回去。” 悦柠本想说不用麻烦，舒清枫赶在她开口前说：“晚一点可能会下雨……” 悦柠看向窗外，夜色裹挟着秋风，整片天空都是暗的，而街边的路灯全都亮了，照亮了整座城市，怎么可能会下雨呢？明明就是黑夜来了。 “你先坐一会儿。”舒清枫说完，去了厨房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就回房了，把她留在大厅里，这正好避免掉了两人独处时的尴尬。 悦柠最近几个月常常失眠，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吃多了安眠药对身体不好，为了减少对安眠药的依赖，她像个夜猫子一样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众人沉睡时，她找事情做，不是改剧本就是看电影渡过漫漫长夜； 众人清醒时，她把房间窗帘一拉，倒头补觉。 今天她睡了不到四小时，就被琳琳她们从被窝里拉出来吃饭，谁知道他们背着她和舒清枫搞在一起。到了这会儿，悦柠整个人筋疲力尽极了，又和舒清枫共处一室，整个人精神凌乱得很，她不想再折腾了，安静如鸡地坐在沙发上，等舒清枫忙完送自己回家。 这一等，悦柠没有等到舒清枫送她回家，反倒等来了睡意，还把秋天的第一场雨等来了。 雨似乎下得有点大，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吵闹得很，纵是如此，悦柠却还能伴着雨声睡着。 一个小时后，舒清枫从房出来，看到她在沙发角落里缩成一团，脑袋枕着沙发扶手上睡着了，内心忽然变得十分柔软，又心疼她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舒清枫上前，蹲在她身前，亲了下她的脸颊，继而久久地凝视着她，清秀的面容上清晰可见两道黑眼圈和浓浓的眼袋，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看到她在自己身边睡着过了。 舒清枫怕把她吵醒，没有把她抱到床上或者帮她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只是拿了条毯子披在她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拿过桌底下的烟，夹在指间，但久久没点。 潜意识里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悦柠睡得很不安稳，直到手臂麻了才醒过来，没睡饱的烦闷感弄得自己很想发脾气，在注意到舒清枫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时，坏脾气才忍了下来，甩了甩手臂，起身时注意到他指间的烟，心里有些意外，张口便问：“什么
时候学会抽烟的？” 悦柠怎么也想不到，再次重逢，他会变得那么多，不仅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吸烟。 眼前这个长相不再稚嫩的舒清枫，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少年了，他变得有些陌生，有些距离感。 舒清枫看了眼烟，摇摇头，“很少抽，以后不抽了。” 悦柠哦了一声，小声嘟囔着，“对身体不好！我爸就不抽烟……” 舒清枫温柔地笑道：“好，听你的！” 悦柠白了他一眼，好你妹啊，这么听话干嘛？转头看向窗外，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舒清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 悦柠没说话，舒清枫就当她默许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尖锐得像午后的太阳，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悦柠不知道他要看多久，但他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语气暴躁道：“看什么？” “你瘦了。”舒清枫把烟扔进垃圾桶，探身靠近她，悦柠呼吸一窒，赶紧起身，“我要回去了。” 舒清枫揽过她的腰把她抱在腿上，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得到她的腰瘦得只剩下骨头。 “你想我吗？” “我不想！”悦柠气道，试图挣脱掉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舒清枫配合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上，凝视她的同时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下巴，“我想……没日没夜的，想得快要疯了。”说完，吻住她的唇。 悦柠偏过脑袋看着他。 舒清枫犹豫了下，没有继续亲下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悦柠的脸突然湿了，她并没有哭，那哭的人是……舒清枫？ 这一发现让悦柠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他为什么要哭啊？该哭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因为他，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抱歉，我失态了。”舒清枫放开她，偏过脑袋看向窗外，“雨下得那么大，不好开车，明天再送你回去吧。” 因为舒清枫的那滴眼泪，悦柠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的，还有点不知所措。 洗完澡后，悦柠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手上拿着干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看向舒清枫时，神色紧张得不行，心跳抽疯似的狂跳着，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她又不是第一次和舒清枫这样相处。 可能是两人正在闹矛盾吧。悦柠这么想着，以前他们闹矛盾也这样，眼神接触时，两人都是躲避的状态。 舒清枫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她比上一次见到她还瘦，想了想，上一次见到她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一年前。 舒清枫上前，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头发，悦柠垂下脑袋，看着地面发呆，似乎并不反抗，和以前一样，每回他和舒清枫单独相处时，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帮她擦头发。 见她没有抵抗的情绪，舒清枫和她聊起天来，“在深市住得惯吗？” “还好。” “怎么会想放弃在l市的工作呢？前几天我见过叔叔，他很担心你。”舒清枫不是没想过她会放弃稳定的工作来深市，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约定，但他不敢确定。 大四那一年，他被保送读研，悦柠不想再忍受异地恋所带来的不安和惶恐了，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天涯海角，誓死相随，所以她想去京市陪着他。 她上班，他上学，等他毕业后，是留在京市还是回深市，看他的意思。 舒清枫否决了她的意见，一是他学业繁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能力能把她照顾好；二是怕她适应不了京市的生活和气候，他单纯地希望她的生活能过得安稳些，就算不在他的庇护下。 两人因为这个事情闹了好几天矛盾，最后还是抵不过舒清枫的劝慰，她妥协了，决定考深市的公务员。谁能想到深市的公务员没考上，倒是考回老家丰市了。 但舒清枫说了，只要等他三年，三年后他会去丰市接她，两人一起在深市定居。 三年又三年……连舒清枫自己也没想到，他也有食言的一天，只有她在牢记着当日的承诺。 悦柠冷笑了一声，随意扯了个不算借口的理由，“没什么，公务员很无聊，我从没喜欢过这份工作。” 舒清枫听后，手从她的头顶上滑了下来，“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安稳一点的生活……” 悦柠自嘲地笑了笑，看着他说：“我相信大部分人都喜欢安稳一点的生活，尤其是女人，但绝对不会有人喜欢没有一点安全感的生活。” 舒清枫回望着她，只见她目光坚定地说：“我不要再做一个被抛
弃在时间洪流里什么都不会的人，我也不相信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带给我安全感，我也不要再花六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一味的讨好别人忽略自己感受的事情……我更不会去做了。” 舒清枫闻言，心仿佛被利刃剜了一刀，垂下目光，不敢直视她那双眼睛，他不知道那六年的等待，竟然带给她来这样的惶恐和不安。 如果他当初没有食言，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