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安贞走得缓慢引起了萧嵘的注意。
人群的反应那么奇怪,安贞察觉到了,萧嵘自然也察觉到了,在他面前,安贞从不会抱有一丝侥幸。她说:“总觉得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萧嵘已经注意到了异常,他只是不想在安贞未察觉的时候做多余的事情被误会,既然安贞先说出口,他自然打开手机翻阅新闻。
头条热搜几个大字夺目刺眼:谎言还是真相?一个囚犯的自白。配图是唐隆盛穿着囚服接受采访的样子。
还在蹦跶?精神不错。萧嵘笑了笑,宽慰安贞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别被当猴子观赏。”一面阅读章内容。
安贞无视各个方向投来的视线,镇定自若地推着萧嵘到户外,沿着滑雪场散步。
安贞在一处树丛前停了下来,看萧嵘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问:“我又摊上什么事了?”
萧嵘的脸色缓了缓,看着安贞的眼神透着一丝心疼,他柔声说:“唐隆盛大概穷途末路了,所以当算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安贞问:“他说了什么?”
萧嵘把手机递给她:“冷静一些,已经过去了。”
萧嵘的语气如此沉重,安贞不安地接过手机,看到标题没有什么感觉,读内容也并没有气愤,直到看到章最后的一张配图,图片直接冲击着她的视网膜,让她突然眼前一黑,晕眩地想要倒地。
萧嵘眼疾手快扶住她,引着她坐到旁边的木椅上:“深呼吸,慢慢吐气……”
安贞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萧嵘的指示去走,渐渐平复了激动,手脚却依然冰凉。
唐隆盛确实是走投无路,妻子弃了他,情人全部跑路,朋友远离他,他曾经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一招被打入地狱,心态极度不平衡。尤其监狱里还有一些安贞的粉丝,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既然我活不了,你也要死。
于是这篇标题是谎言还是真相的章应运而生,唐隆盛在采访中声泪俱下,后悔不已地承认了所有事情,也说出了一些安贞遗漏的细节。
唐隆盛说,他在前天无意间看到一封电邮,上面清晰地写出准备以裸照敲诈安贞的事情,他灵机一动,打算浑水摸鱼占点便宜。章到这里时,配图是一张唐隆盛搂着安贞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人靠在一起,态度亲昵。
安贞惨白着一张脸,解释说:“那张照片,是我入选后和投资人头一次吃饭拍的,当时唐隆盛毛手毛脚让我极度不舒服,我很快就以身体不适离席,之后唐隆盛一直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想让我做他的情妇。”
萧嵘眼眸冰冷锋利:“之前没走偏锋教训他,真是失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过,也轮不到我出手,自有人按耐不住。”
章继续下去,唐隆盛坦然承认强迫安贞的过错,交代了事情来龙去脉,他认错却也大呼冤枉,他说自己当初投资的并不是花果这部艺片,明明白白的三级情色片。所有曾经参与的导演制片在当时不过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现在通过花果翻身挤入上流社会了,就团结起来说假话,想要对他落井下石。
章中段有两页全是配图,是唐隆盛提供的关于当初三级片的一些内部资料,特别标明了当初选角露骨的条件。他对着记者喊冤,他是做错了,但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他顶着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是一些手有权势的人为了掩盖影后夏微参选三级片的过往而强行加在他身上的,暗指萧嵘背后操控,娱乐圈因为利益集体说谎。
这些内容具有一定的说服性,却不是让安贞最痛苦的,让她痛苦的是章末尾她妈妈当初从楼下跳下来的一张照片。
为了说明安贞当初的窘境,记者将当年安贞家逢巨变,欠下巨额债款的事情一五一十报道出来,还说安贞妈妈为了避债,企图用死亡将债务一笔勾销,写得何珊又蠢又坏。
妈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再次盈满安贞的脑海,她看着后面一段不实报道,突然觉得很冷,全身无法控制地发着抖。她崩溃地说:“这篇章说谎,在说谎,我妈妈,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安贞控制不住的哭泣,情绪已经全然失控。
萧嵘靠近她,几次想要搂住安贞,终是将手轻轻放在安贞肩上,用苍白的话语安慰她:“嗯,我信你。”
安贞哭了一阵,心情渐渐平复,她抬起朦胧的双眼,和萧嵘满眼担心对上,她说:“前半段都是真的,我为了钱,即使知道是三级片,即使知道要做什么,我也去了。”
萧嵘认真地说:“有时候,一些无奈的举动后面是无比疼痛的抉择,我愿意听你说这段故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查出萧嵘想要的真相,一直是这样。然而安贞的过往,仿佛隔开了重重黑纱,一个晚上,根本不够掀开这些黑幕。但这也恰恰证明了萧嵘的猜想,他没法立刻查到的事情,必然有人在小心隐藏,而在他面前有这个实力的人,局指可数。
萧嵘几乎可以肯定,当年代孕生子的人,就是安贞。想到安贞看向小禾的目光,那样柔和慈爱,她有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爱意,连萧嵘都为之动容,当时还以为是她有着母性光辉,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的宠爱,直到这时才想清楚,这是刻在骨血中不可分割的母子之情。
萧嵘的疼惜大过心里的欣喜,一想到当初安贞无可奈何参与三级片的选角,接受代孕,不难想象当初安贞的困境,想起她曾经在泥潭里苦苦挣扎,萧嵘的心疼得厉害。
安贞恍惚了一阵,欲言又止,萧嵘的安慰和关怀给了她一丝慰藉,她几乎想要不计后果的和他说明当年的困境,话到嘴边她猛然醒悟,不能说,一定不能说。
否则,那些失去生命的人就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