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六年,世宗皇帝欲再征淮南的前夕。
登基之初,李延思等人便向皇帝进言,要想统一天下,要先南后北。北汉已经是强弩之末,却有辽国支持。南方的政权日益**奢靡,尤其是淮南一带,自太祖时灾荒之后,百姓涌入大周,至今那里仍未恢复元气。
两年前世宗征淮南,太后忽然重病,正好陷入苦战,世宗便班师回京。那之后,张永德和李重进陆续在淮南作战,战况胶着,毫无进展,世宗皇帝决定御驾亲征。
这一日天气晴朗,韦姌牵着两个皇子去长秋宫给太后请安。
萧宸越长大越酷似皇帝,冷着张俊脸,小小年纪,很有架势。柴思宴(皇族复姓柴,前为叙述方便)的眼睛和鼻子长得比较像母亲,十分漂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母后……”柴思宴走累了,伸出两条手臂撒娇,“要抱抱。”
韦姌一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他挂着母亲的脖子,贴在她的脸侧说道:“母后,您是不是跟父皇吵架了?昨晚父皇都没留在母后那儿。”
昨夜,皇帝到慈元宫看两个孩子,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其实也并非大事,只不过韦姌提了亲征淮南的事,皇帝听了却不太高兴。韦姌本就觉得淮南交给张永德和李重进两位将军完全可以拿下,皇帝却非要御驾亲征,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了,身上有些病痛总也不好,万一再有个闪失……
而且韦姌还听说淮南送了几个美人进宫,江南女子,擅弹擅唱,水灵灵的,又是十几岁如花的年纪,皇帝有时招她们听曲儿。
夫妻两人拌了嘴,皇帝脾气上来,就气呼呼地走了。
“弟弟!”萧宸叫了他一声,柴思宴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唇,垂下眼眸。他很怕大哥。
“没有的事。父皇只是公务繁忙,所以才没有留下来的。”韦姌摸着柴思宴的小脑袋说道。
等母子三人到了长秋宫,却看到皇帝的仪仗和宦官守在门口。宦官一看到韦姌,就热情地迎上来:“皇后娘娘来了?皇上可来了好一会儿了。”
韦姌一想到昨夜他无情地离去,又不知道是不是招了那几个江南女子,心里就不舒服。她现在不想见皇帝。她装不了大度,更没办法半点不介意。
可人都到了长秋宫,没有转身离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柴氏坐在殿上,正与皇帝说话。三十几岁的男人,如日中天,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他的下巴上留了一层胡子,眉目却更显俊朗了。萧宸和柴思宴跑到柴氏面前行跪拜礼,柴氏连忙叫哥儿俩起来,让秋芸去拿点心给他们吃。
萧宸又向萧铎一本正经地行礼,柴思宴则直接攀着父亲的膝头,小眼睛亮亮的。
萧铎本来正看着韦姌,韦姌却别过头,他只好收回目光,笑了笑,将儿子抱在腿上:“小家伙,这么粘人?”
“父皇,赵将军送了大哥一匹枣红小马,我也想要。”柴思宴稚气地说道。
萧宸在旁边说:“你站都站不稳,骑什么马?”
柴思宴嘟着嘴,巴巴地望着父亲。
萧铎最受不了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跟他娘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用大掌摸着他的头,哄道:“等你长到哥哥的年纪,父皇就送你一匹,如何?”
柴思宴这才高兴了,凑到父亲的脸颊边,重重地亲了口。
萧铎也回亲了他,又问坐在身旁的大儿子功课。萧宸懂事以后,没小时候那么爱笑了,像个小大人一样,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他其实也想像弟弟一样赖在父亲的怀里撒娇,可他是长兄,要给弟弟做榜样,不能随心所欲。
萧铎虽然疼爱幼子,但对长子更是寄予了厚望,希望他武双治,将来好接自己的班。萧铎拜了李延思和吴道济两人为皇子师,萧宸也十分刻苦。
韦姌问柴氏:“母亲今日的身体可好多了?”
“好多了。你别总往哀家这里跑,后宫那么多事呢。”柴氏慈祥地笑道。
“后宫里没什么人,儿媳不忙。儿媳正想着,是不是趁着这次母后的寿辰,给皇上扩充一下后宫?”
柴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皇帝,皇帝正满脸错愕。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这个事儿?
“夭夭……”萧铎开口叫道,韦姌却不看他,“皇上喜欢江南的美人,喜欢听江南的曲子,可以大大方方的,不用背着臣妾。否则传出去,旁人以为臣妾没有容人之量。今日在母后这里,皇上索性直说喜欢哪个,臣妾马上就给她发后宫的牒纸。”
萧铎把柴思宴抱到地上,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韦姌面前:“皇后,你一会儿到滋德殿来!”
韦姌不应,萧铎便说道:“这是圣旨!”
韦姌只得行礼道:“臣妾遵旨。”
柴氏看了看夫妻两人,招呼两个小家伙去后面的花园玩。她早就看开了,皇帝是不可能对别的女人有兴趣的,因此也从不在这些事上花心思。皇后突然提出来,想必是跟皇帝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