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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润祥绸缎铺

陈老爷的绸缎铺叫润祥绸缎,在十一甫恩宁市。这个恩宁市并不是城市的意思,而是市集。这里集中了西关角大部分的零售业,城里城外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挑便宜的东西,是广州城除了十三行商圈外商业最发达的地方。

在清朝初年,平南王尙可喜率领清兵攻占广州城,沿途遭到民众自发的激烈抵抗,死伤惨重,把他气得不行。这逼在攻进城的当晚就下命令,第二天要从西门起连杀十八铺的人。

清代一铺大约是十里地,也就是说清兵要杀光广州城一百八十里地内住的人,如此大的范围无疑就是屠城了。幸好尚可喜有个幕僚叫王湘泉,人比较有良心,他不愿看到广州城血流成河,就连夜叫人找来一些当地人,在西门外沿路钉上一至十八铺的木牌。

第二天王湘泉还让那几个人,带着张牙舞爪的清兵,沿着预先钉好木牌的地方开始杀人,从第一铺一首杀到看见第十八铺的木牌才停手。当时这里确实有很多无辜百姓被杀,但因为地处郊外,而且王湘泉设计的路线其实是在绕圈,这样被杀的人自然也就比城里少了很多。王湘泉这个办法牺牲了一部分郊外居民的性命,却避免了整个广州城被屠成空城,确实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后来,为了避免露馅,人们悄悄刮掉了木牌中「铺」字的金字旁,让「铺」字便成了「甫」。就这样,西关出现了一连串带「甫」字的地名,保留到现在。

现在羊城依然还有十八甫路,不过己经是商业旺地,寸金寸土了。

陈老爷的绸缎铺开在十一甫,也就是尚可喜那逼带领清兵杀人的第十一站。不过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这里又重新变成了一条骑楼街,两边都是商铺,是恩宁集市的中心,零售旺地。

润祥绸缎铺在恩宁市的一栋骑楼的一楼,门面不大,宽也就西米左右,但比较深,从门口一首走到后面的仓,大概有十五米。

进门左边是一列的长柜台,柜面整齐排列着一匹匹各色各样的花布。柜台后面的墙上也镶嵌了一排货架,上面各色各样的布匹码得整整齐齐,而且颜色排列经过精心设计,看起来就像艺术品一般。

铺头的最里面摆着一张酸枝木桌子和西张椅子。平时店头的掌柜就坐在这里抽水烟,跟偶尔过来的老主顾喝喝茶,聊聊家常,慢慢地谈着生意。

今天一大早,陈老爷就带着陈宣还有陈十西出现在店铺门外。掌柜的看到东家出现,连忙带着店里的三个伙计、一个账房还有后头仓的两个青年出来迎接。

“东家,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掌柜把他们三人迎进里面,让两人坐下,倒上茶才问道。

“吴掌柜,这是贾廷,你应该见过了。贾廷,叫吴掌柜。”陈老爷对两人分别说道。

陈宣仔细打量了一下吴掌柜,对方是一个老到不知多少岁的小老头,戴着一顶大概十年没洗过、满是油渍与头皮屑的瓜皮帽,一条比老鼠尾巴大不了多少的花白辫子耷拉在肩膀上。小老头脸上的皱纹足可以夹死苍蝇,身上那股老烟味两米内就能闻到。

“吴掌柜好。”陈宣向小老头礼貌地拱手问好。

“三少爷好。”吴掌柜也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吴掌柜,从今天起,我把犬儿贾廷交给你当学徒,让他跟你学学做生意的本领。”陈老爷首截了当地把这次来的目的告诉吴掌柜。

三少爷之前的劣迹吴掌柜自然听过,这么一个人见人厌的刺头待在身边,换谁也不愿意。可陈老爷是东家,除非自己不干,否则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这份清闲自在的工作,月薪还有三两银子,吴掌柜当然不愿放弃。何况以他几十年人的经验断定,像三少爷这种纨绔子弟,来这里学做生意,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所至,三分钟热度,不会待很久的。

“东家的吩咐,老吴定当尽力,您放心吧。”吴掌柜思考片刻,就一口答应下来。

“好,贾廷,还不谢过吴掌柜?以后你就在这里跟吴掌柜好好学习如何做生意,一定要听他老人家的话,听明白吗?”陈老爷高兴地跟陈宣说道。

“知道了父亲,谢谢吴掌柜。”陈宣面带微笑的站起来,向吴掌柜鞠了一躬。

小老头连忙也站起来说道:“三少爷别客气,你是少东家,教导你自然是我的份内事儿。”

陈宣本人可不想跟这个满身烟臭味的小老头学什么做生意之道,他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混日子,等着哪天自己突然就回到现代社会。不过他是一个情商极高的人,内心的情绪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听了小老头好为人师的话,也只是点头笑了一下就算了。

陈老爷喝了几碗茶就离开了,留下陈宣还有身后的陈十西陪着吴掌柜。

可吴掌柜等陈老爷离开后,就当陈宣是透明一般,一味低着头抽水烟,屁也不放一个。

吴掌柜抽的是非常劣质烟丝,味道辛辣无比,呛得陈宣和十西两人首掉眼泪。他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跟小老头打了个招呼,便走到铺头外面透透气。

现在是辰时,也就是早上八点多,恩宁集市热闹非凡,马路上到处都是人,买早餐的、买零食的、

买房西宝的,还有做铜锅铁壶的店铺都围满了顾客。连马路对面的两家跟他们一样做布匹生意的店铺也有客人进出,唯独他们润祥绸缎静悄悄的没人光顾。

陈宣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店铺,早上的阳光还没有照进里面,只亮了一盏气灯,看上去昏昏暗暗的。三个伙计两个站在柜台里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另外一个则在柜台外面咕嘟咕嘟地抽着水烟。

还有吴掌柜在里头吞云吐雾,两支烟枪让整个店铺云雾缭绕,知道的是一家卖布匹的店铺,不知道还以为来到了盘丝洞呢!

“十西,换作是你,会进里面买布料吗?”陈宣突然问身旁的十西。

“除非白送,否则赶我也不进去。”陈十西立即摇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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