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当晚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陈老爷的话,他有点要把绸缎铺搞好的冲动。他虽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个生意,但是鬼点子多,此刻他的内心其实是愿意一试,改变店铺的现状的。
不过他又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受到刺激,会‘嗖’的一下回到现实社会。最后实在矛盾得没办法,终于在昏昏入睡时才暗暗许下誓言,要是明天醒来还在这里的话,就好好地干一场。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陈十西背着账本出现在润祥绸缎门口时,便己下定了决心,改变店里的经营情况,要做恩宁市集布匹销售的老大。
不过陈宣心里也明白,要改变现状是非常难的,尤其是这家店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顽固的吴掌柜在主持。
陈宣来到店面的时候,伙计们都己经到了,吴掌柜也己经稳如泰山地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抽着水烟了。
陈宣拿着账本放在吴掌柜身旁的桌子上,并跟他道了句早安。可能小老头心里还在责怪陈宣昨天没知会自己就擅自拿账本,所以到现在依然意难平,对于三少爷主动打招呼,他只是爱理不理,嘴巴根本没离开水烟管,只是翻了翻眼睛表示知道了。
陈宣也不恼怒,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等吴掌柜咕嘟够水烟,用浓浓的茶水漱完口了,他才用手指了指账本说道:“吴掌柜的,最近生意有点麻烦啊。”
没想到吴掌柜听了陈宣的话却没有回应,而是再次低下头又继续咕嘟开他那根己经包了浆的水烟管。
陈宣继续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心态平和,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
吴掌柜自然是知道绸缎铺这两三年来生意差了很多,每个月都在亏空。但他不认为跟自己有关,不然再往前几年也不可能少有盈余吧。他只是想不通,最近的人到底怎么啦,为什么都不来买布料做衣服呢?
所以当他听到三少爷提起生意不好的时候,第一时间脑海里认为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初哥,连跟自己讨论如何经营的资格都没有;另外就是其实小老头自己也想不出,生意变差了的原因究竟在哪方面!
他咕嘟着水烟管,只是一种掩饰,想把三少爷耗走,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又可以继续混,首到店面生意转好为止。
可是吴掌柜发现,三少爷好像有异于常人,他并不管自己如何地耗时间,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不等到答案出来就不会离开一般。
陈宣这种不依不饶的举动最终还是成功把吴掌柜惹火了,他‘噗’的一下喷出一口刺鼻的浓烟,然后脸色阴沉地瞪着陈宣说道:“三少爷,生意肯定是有赚有亏的,这是规律。其中的学问高深得很,你还小,要慢慢学才能领悟其中的道理。”
陈宣知道这时小老头暗讽自己年纪小不懂做生意,没资格跟他讨论有关这方面的事情。但陈宣却并不为此作出让步,继续慢条斯理地问道:“吴掌柜,昨天我跟十西到周记老字号,利生还有鹤兴这三家布匹店调查过,他们布料的售价才从五十钱一匹起,最贵的花布是一百二十钱。而我们最低也要八十起,最贵到了二百。”
吴掌柜知道三少爷口中的这三家店,正是恩宁市集卖布匹生意最好的店铺,不过他最瞧不起的正是这三家店。吴掌柜认为他们做生意不守老规矩,尽搞些古灵精怪的东西,什么降价售卖,送东西,帮客人送到家之类,一点都没有正统生意人的尊严。
“他们是不守正统的生意规矩,三少爷别学这些。我们做的是买卖,不是迎来送往的下等生意。”吴掌柜不屑地说道。
“可是他们能赚钱啊!”陈宣却说道。
“赚钱不赚钱只是暂时性的,关键是规矩。如果不守老规矩,赚的只是眼前的利润,不能走远的!”吴掌柜提高了声音跟陈宣说道。
“那你觉得我们这种月月亏空的状态,还要维持多久?”陈宣语气依然平缓,但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点。
店里的伙计一大早听到店里两个大人物就吵了起来,但一个是少东家,一个是掌柜,两方面都得罪不起,所以他们都不敢上前劝架,只是远远地看着。
陈宣的的质问,可把吴掌柜气得够呛,这不明显是把生意糟糕的原因推到自己的头上吗?他干皱的小脸变得越发缩水,深邃的皱纹全都拧在了一起,他恨声道:“维持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守着规矩,生意迟早会好起来的。我当了那么多年掌柜的,侍候过的东家也不下十个,全部认同我的见解,怎么到了你这个涉世未深的黄嘴小子这里,就敢质疑起我来了呢?”
陈宣笑了笑,然后坚决地说道:“吴掌柜,时代不同了,你的那套过时了。”
“放肆,别以为你是少东家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就算东家本人,在我面前,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吴掌柜被陈宣气得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猪肝色,因为气愤,他再也顾不上脸面了,大声地斥责陈宣。
“吴掌柜,我尊重你,所以才跟你商量解决目前亏空的办法。如果按照目前这种情况下去,润祥铁定维持不了半年,那个东家愿意看到自己的生意连年亏本的?现在我认为必须作
出改变了。”陈宣并没有跟吴掌柜吵,依然是心平气和地说着,但语气无比的坚定,是人都能听出他是铁了心跟吴掌柜刚下去的。
“好,臭小子,你未学走就先跑起来了,你能耐了你。既然觉得我的这套东西没用,那就另请高明吧。”吴掌柜突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用水烟筒指着陈宣的脸,声音尖锐地威胁道。
吴掌柜做了那么多年掌柜,活成了人精。他算准在这个店里没有了自己根本经营不下去,所以要用辞职来威逼陈宣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