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俯揽山林,鸟雀在竹林中欢叫,井口腾起氤氲的水汽。.
禅房中。
余人的欢悦无法掩饰:“师父,我走了,我会经常回来。”在南泉山上住了十年,经历了慈化禅寺由盛转衰,他也要踏上离开的道路。
“去吧,不求名利,但求平安。这些年救治了那么多人,佛祖会保佑你的。”一心老师父眼皮低垂,乍一看像是睡着了。
郑晟合掌:“大师父,我会照顾好余人的。”他比余人年纪下,辈分也小。在人后余人可以不计较,但在师父面前被说的像个孩子,余人忍不住抿了抿嘴,想反驳找回点面子。
没想到一心老师父回答郑晟道:“余人就拜托你了。”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王管家昨日见了寺里破败的样子,没有在山上过夜,就宿在山下的石涧镇,等着郑晟等人下山。
郑晟拱手告辞:“走吧。”
两个年轻人走出禅房,悄然掩上木门。
一心和尚睁开眼睛,几十年的修为,他的心境早已如古井无波。
“弥勒降世,光明净土。新的时代要开启了吧,可惜我已来时无多,见不到那一天了。”他重新合上双眼,枯瘦的右手拿起木杵敲打在木鱼上,“笃笃笃”。
山道边的枯草刚刚抽出绿芽,两个年轻人矫健的身影在丛林中隐隐现现。
有个人作伴,郑晟走路的脚步愈发轻快,余人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他气喘吁吁的说:“郑晟,《伤寒论》中说……”
郑晟忙伸出手,道:“打住,你说的那些我完全不懂。”
“不会吧,”余人站住了,“你没读过《伤寒论》,那可是……”
郑晟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我说你这个人烦不烦,你读过的,我再读一遍岂不是浪费。”
余人紧赶几步跟上,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但逻辑不通的人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他决定开个玩笑:“那你读过哪些医?《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你不会只会治天花吧。”
“哈哈哈。”郑晟的笑声惊起松林里的鸟雀。
下了山,往东走十几里就是石涧镇,那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集镇。正午时分,两人赶到石涧镇口。两个皂衣公人站在镇口观望,远远的看见的一个年轻的和尚过来,兴奋的连连招手。
“请问是慈化禅寺下来的神医吗?”
郑晟板着脸,道:“我叫郑晟。”他回头指着余人,又说:“他是我的帮手。”
左边的公人连连点头:“余人师父,我们认得。”
“哦,”郑晟转头,没想到余人在这一片还小有名气。在慈化禅寺上免费诊了六七年病,方圆几十里认识余人的人还真不少。
袁州府达鲁花赤大人的管家,在这石涧镇里跟皇帝差不多。两个人被带进一座青砖黑瓦的宅子,王管家打着哈欠正在与主人喝茶说话。
“神医来了。”留着短髯的主人见郑晟等人进门,连忙起来招呼。
王管家坐在那里未动,下巴朝上,道:“一心还真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去袁州,胆子不小。”
短髯的主人疑惑的看着郑晟,道:“这位师父确实年轻,是近年才上山的吗?”
郑晟合掌道:“阿弥陀佛,我原在云霄山定云寺的,两年寺里失火,我前奉师父之命前来投奔一心大师父。”
“原来如此,”主人不的点头,道:“一心师父是慈心佛子,几年未下山,竟然研出防天花的妙方,真乃天下百姓之幸。”
这荒僻的镇上没有东西值得留恋,王管家没功夫在闲扯下去,起身道:“既然来了就走吧,让老爷等的心焦,可是死罪。”他朝主人随意的一挥手,道:“张员外,借你一辆马车,多谢你招待,他日到了袁州,要记得告诉我。”
张员外连忙转过身行礼道:“一定,一定。”
一辆黑蓬马车停在院子里,驾车的两匹马很健壮。蒙古人当朝,大元各地都重视养马,南方也常见牛马牲畜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