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的刀掉落在了枯叶堆里,他瞪着这个原本该呆在岭南的青缨卫,生命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愈见微弱,他栽倒下去,却依旧睁眼看着马背上的人。
“池将军!”后方更多的青缨卫跟了上来,马蹄声像是鼓点一样踩在古逐月的心脏上。
古逐月本来以为小眼睛的眼睛真的很小,但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古逐月才发现这双眼睛大得十分空洞。
他空洞地盯着马背上的将军,空洞地盯着这风景繁华的世间,空洞地盯着,远处那个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流犯。
“你干什么?!——”古逐月发现自己身侧有人擦肩而过,他把目光从小眼睛的脸上挪开的时候,看到瘦竹竿也拖着长刀往前冲了出去。
“当然是,”瘦竹竿在跑动之中,将刀高举过头顶,“杀敌!——”
池照慕抬头看着如蝼蚁般冲向自己的将士,她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刀抛起在空中。阳光照射在翻转的刀身上,折射的寒光让古逐月下意识侧头一躲。
她伸手抓住刀柄,用力向前一掷。
血肉之躯,是有温度有软肋的行动之物。当冰冷的金属穿过这样的躯体时,温度流逝,软肋被击破,生命也就被夺走。
短短片刻,两个和古逐月一同喝着酒啃着饼的飞羽军就倒了下去。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青缨卫是什么。
池照慕策马走到瘦竹竿的尸体面前,侧身把扎在他身上的长刀捞回手里,飞溅的血液一下打在她的披风上,留下一道嫣红的痕迹。
“池将军!”落后的青缨卫赶到了池照慕的身边,其中有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前面的那个贵族模样的被绑着,后面黑衣服的人把他揽着策马。
古逐月把手里的饼丢进了火里,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很生气,这样的生气,离之上的愤怒和之上的仇恨还差得远。
只是一种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东西摧毁的生气的感觉。
从前是个马奴的时候,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也没有什么是一定要他去守护的。天地浩大,他孤身一人活着,在繁华的世间穿行。
没有牵挂没有执念。
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他会觉得生气了,会觉得被冒犯了,会觉得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
一个青缨卫注意到了古逐月,他搭上弓箭瞄准了他。
“不必。”池照慕扫了一眼古逐月,“一个即将被流放的犯人而已,那两个才是靖和的走狗。”
池照慕用眼神点里一下倒在地上的小眼睛和瘦竹竿,然后又抬眼看着古逐月:“你自由了,想跑赶紧跑,后面跟来的人可不见得会放了你。”
她的话刚说完,古逐月就听到了许多的呼吸声。
那不是人的呼吸。野兽在伏击猎物的时候,除了将自己的脚步放到最低,连呼吸之间都带着故意掩饰却越发明显的兴奋感。
因为猎物无法逃脱了。
“也不会放过你的。”古逐月抬头,看着池照慕笑了笑。
池照慕身下的马匹不安地踏着步子,古逐月这一笑让她愣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这么像野兽的人,他明明是阶下囚,却带着一股主宰生杀的气势。
但池照慕并不是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只是一愣,她就找回来自己骄傲凌人的正常姿态来:“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古逐月抬起右臂,手掌向上,镣铐在他的举动间晃动着相撞,发出哗哗的响声来。
“见微。”古逐月说。
白日里的点点星光向着他的手中汇聚,一把银色的长弓在他手里渐渐成型。
兵器生来就有自己的气度,如同冥灵之间有一个无形的魂魄在守护着这冰冷的物件。神兵天成,大多数普通人被它们的威压所镇而无法接近,无法拿起,甚至无法直视。
池照慕眼里,这把被这个流犯叫做见微的长弓,就带着让人心悸的威压。
“你敢妄动!”池照慕身侧的青缨卫拦在了她的面前,把被绑着的那个贵族拖到了前面来,“你们的太子还在我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