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帐子已经换成了方纹绫帐,绵密轻软也透气,但是比绡帐那是厚得多了,也看不见外头的情形。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皇上怎么会来?这可是一大早。
谢宁有些后怕起来。
如果昨天晚上武太医是误诊,她其实并没有怀孕,只是因为吃了凉性食物才腹痛,那怎么办?
李署令诊脉比平时更细致。皇上就在一旁看着,也由不得他马虎。
帐子被撩起一角,谢宁几乎是惊惶的看着帐子缝隙里皇上的面容。
没有关严的窗子有风吹起来,帐子的一角轻微的晃动。
皇上看着帐子里头,女子不安的神情。帐子缝隙透进一道光,长长的拖曳在绣茶花的被面上,也映出了她眼睛里有些无助而茫然的光亮。
皇上轻声安慰:“不用害怕,李署令医术高明,一定能把你的病医好。”
病?
谢宁迟疑的想到,皇上还不知道昨天武太医的诊断?
李署令也问了青荷几句话,站起身来先向皇上跪拜,叩了一次之后方才说:“恭喜皇上,谢美人确是喜脉无疑。”
谢宁只听见了李署令这一句话,后头皇上说了什么,白公公说了什么,屋里其他人在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见。那些纷乱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全被帐子隔在了外头。
她有孩子了,这是真的,武太医和李署令都是这样说,肯定不会有错。
帐子被掀起来半幅,皇上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你听到了吗?你有喜了!”
谢宁怔然看着他,皇上也愣了一下,伸手在她腮边轻轻一刮:“怎么哭了?”
谢宁回过神来,自己慌忙抬手摸了一下,果然触手潮湿。
她都没发现自己哭了。
“太高兴了是不是?朕也高兴。”
谢宁被整个抱住了,刚才撩起的半幅帐子又滑落下来,帐子中自成一个封闭的小小世界。
“别哭了,这时候可不该哭,该高兴才对。”
皇上感到怀中人有些僵硬的身子一点一点,慢慢的软化下来,不禁把她揽的更牢了。
他想起来也觉得后怕。
谢美人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还饮了酒,喝了凉性的汤饮,以致于夜半突然腹痛。倘若她真有个万一,倘若动了胎气孩子不保……
这也不能怪她,她还年轻,身边服侍的宫女也不懂得这些事。李署令适才也说了,谢美人月事不规律,所以之前很难准确的判断出她自己身子的状况。
谢宁不太好意思的抬起头,伸手胡乱的在枕边摸索,可是没摸着要找的东西。
“在找什么?”皇上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还以为自己动作很轻不会被察觉呢。
谢宁声音细如蚊蚋:“找帕子。”
皇上从自己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来递给她。
谢宁赶紧把自己的脸抹揩干净。刚才一时忘形,忘了在宫里头是不能有哭声不能见眼泪的。光眼泪也就算了,她好像还流了鼻涕。
谢宁攥着帕子,看着皇上肩膀上那两点可疑的痕迹,努力让自己把视线移开。
她可不是有意要弄污皇上的袍服的。虽然这不是绣金龙袍,只是一件素面灰青色的常服,可上面两个深色圆印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哭了?”
谢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朕适才听白洪齐说你夜里腹痛,现在还痛吗?”
“已经不痛了。”肚子其实就疼了那么一会儿,武太医替她诊脉的时疼痛就已经在减轻了。等青荷把汤婆子都找出来时,她已经差不多算是完全恢复如常了。
可现在帐子已经换成了方纹绫帐,绵密轻软也透气,但是比绡帐那是厚得多了,也看不见外头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