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只是瞧着外边好玩罢了。”傅微兰赶紧诌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惜啊可惜,以后是不会再有那样自由自在惬意的日子了。
“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了,孤听说,民间百姓在那日会行祓禊之举,似乎有趣许多。”
傅微兰道:“是呀,大多数人都会结伴郊游宴饮呢,还有一大群人会选择在阳光最好的一条溪流畔沐浴,去灾辟邪,还要去吃花煎,喝花茶,那日的集市也会更加热闹,总是会出现许许多多稀奇好玩的小玩意儿——”傅微兰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便赶紧止住话匣,“家父管教甚严,妾曾经也并不常得空出去看这些,大多都是府里下人说起的。”
薛珵微微一笑,并未说别的,只点点头:“倒是和宫里祭神之前的兰汤沐浴很像,只是民间听起来自由多了。今年的上巳节,太子妃倒是可以一观宫中的祭神仪式。”
傅微兰微笑回之,便不再言语。
言多必失。若是在太子面前说的多,岂不是会暴露她曾经经常厮混于市井么?
还好薛珵并未多想。
接下来二人又是一路沉默,好不容易,才熬到安阳侯府。
今日太子与她回门,安阳侯早就带着夫人极其一众家眷仆人在外等候,等他们二人下了车辇,安阳侯府众人便齐声跪拜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薛珵先走到安阳侯面前,抬手示意:“安阳侯不必多礼,都平身。”
今日傅修延也在府里,只是相比以往,傅修延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薛珵亲手将傅修延扶起:“左将军伤未愈,好好躺着休养便可,实在不必出府迎孤。”
傅修延笑了笑,道:“殿□□恤,但臣却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若非修延,孤只怕早就死在朔方郡了。”
安阳侯道:“为殿下效力,是犬子本分,府里早已备好宴席,还请殿下和太子妃入府就坐吧。”
席间一来二去谈话之间,傅微兰才知道先前他们一去朔方郡有多凶险。
大概就是北戎人在鸡鸣塞一带烧杀抢掠,引薛珵过去,想要取薛珵的人头以震军威,却不想傅修延带着人,护着太子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后来才有机会逼退北戎人。而傅修延也因此受了重伤。
因此事,薛珵便与傅修延成为了生死之交。
傅修延道:“朔方郡乃我朝北部军事重地,当年由镇北将军率军收复河南地所置,可我朝早已没了镇北将军,北戎人怕是耐心早已耗尽了。”
说到后面两句,傅修延眼里浮现几丝遗憾和不甘,“若是镇北将军还在……”
“往事已矣。”安阳侯忙接上话,“有些事情,过去了便也过去了。殿下与修延认识多年,也知道修延的性子,不过是一介满腔忠诚的武夫罢了,方才修延之言,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说着,安阳侯赶忙给薛珵斟了一杯酒,又给傅修延使了个眼色。
傅修延虽不甘往事,但还是拾起酒杯起身赔罪:“方才是臣逾越了,还望殿下恕罪。”
薛珵淡淡一笑,摆手让傅修延坐下:“左将军乃性情中人,忠贞之臣,不过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罢了,何来有罪?”
安阳侯见薛珵的确没有介怀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殿下醇厚,是我等之幸……”
他们所说的镇北将军,便是那位出自李氏一族的英才,先皇后的阿兄,长公主薛瑶的亲舅舅,李无疾。
当今陛下为君不仁,所以有关李氏的一切事宜都不许人再提起。
而薛珵的母族是邓氏,李氏是因邓氏而覆灭,所以安阳侯才那般谨慎小心。
李无疾少年英才,战功赫赫,他为镇北将军之时,只让北戎人闻风丧胆,而如今我朝早已没了镇北将军,北戎人没了忌惮,边关有那二十年的太平,已是不易了。
当年少年英才一腔忠肝义胆,又怎会想到自己最终是死在所效忠的天子手中呢?
虽然傅修延从未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但却一直视他为心中英雄。只是傅修延虽为武夫,却也还是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应当说。
他能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是信任太子的。
只是太子真的能够为人信任么?相处这么几日,傅微兰总觉得,薛珵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