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日没有长公主,她也有把握脱身。
薛璘狂悖,她本就是故意刺激他动手的,如此她才有借口跑出去。外面人多眼杂,且有侍卫巡逻,以她储妃这个身份,侍卫也会保全她。而且更先不论她是安阳侯的女儿,一个堂堂太子妃被一个皇子满宫追着喊打喊杀,过后追究起来,陛下再宠爱薛璘和赵夫人,也不会不顾及安阳侯府和皇后,还有前朝言官。薛璘行事不检,其母族赵氏平日行为更让民间早就哀声怨道一片,真让人抓住这一点,不仅是薛璘,恐怕连赵氏都要深受一击。
不过事已至此,傅微兰也未再多言:“是儿臣欠缺考虑。可那三殿下不仅冒犯儿臣,还羞辱太子殿下,儿臣实在是不能忍受。”
“罢了,这回好在月娘机敏,偷偷让人把长公主引了过来,又恰好薛璘毁坏的是李皇后的牡丹,否则,长公主是不会管这样的事的。只是下回,你遇事不可再如此莽撞。有善心是好事,可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你的善意又能救得了几人?或许一不留神,连你自己都要搭进去。”
傅微兰连连应是。
“若想身居高位,便不能泛滥怜悯,否则,这也将必是你的把柄。”
傅微兰乖顺听讲,皇后也并未多言。见她已将那宫女带了回来,便干脆遂了傅微兰,将她留在长秋宫伺候。
月娘说,章台殿的牡丹乃是李皇后留下的唯一念想,所以长公主极为爱惜。从前就有一个宫人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盆牡丹,被长公主杖杀。
月娘只想着借长公主脱身,并未想到长公主会废了薛璘。
因生母之故,长公主一直厌恶皇后,也不喜欢其他弟妹,更不喜欢太子。若放在平时,即便她们被薛璘杀了,长公主也不会多问一句。
好在今日皇后走之前说,太子要回朝了,明日她便得住回东宫去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翌日回东宫之时,皇后将月娘和被救下的那名宫女一并赐给了傅微兰。
皇后说:“你虽在长秋宫学习半月,可入宫还是尚浅,回了东宫,有月娘在你身边帮你,你也不至于没有个头绪。”
“母后思虑周全,儿臣多谢母后。”
“还有雪柔,你对她有恩,她也认你为主,听说你要回东宫了,便来求本宫要跟你回去伺候你,本宫看她机灵细心,便成全她了。”
雪柔头上还包裹着伤,可精神却好多了,她跪在傅微兰面前,俯首说道:“奴婢这条命,今后便是太子妃的,以后太子妃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雪柔也不过十五六岁,与傅微兰差不多的年纪。模样清秀可人,只是因为昨日受伤未好全,面色还有些苍白,一双含泪双眸看向傅微兰时,傅微兰的心都要化了。
宫中日子无趣,多两个人陪伴也是好的。
与太子成婚之后,傅微兰连东宫的凳子都还没坐热,便去了长秋宫。以至于东宫一概事宜她皆不通。不过月娘是个会做事的,才回东宫没两个时辰,便将一切都打点清楚了。
月娘的能力,比侯府的林管事还要强上几分。
“东宫除了太子妃,还有良娣和美人各二人。奴婢打听过了,陈良娣和班美人,许美人都不是易生事的,只是那邓良娣性子有些急,所以……”
“薄良娣?”
月娘接着道:“是皇后娘娘的堂外甥女,也是太子殿下娶的第一位良娣。”
原是关系户。
傅微兰问:“那太子殿下对这位薄良娣如何?”
月娘回道:“这个……奴婢便不大清楚了,不过以往太子殿下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是带着薄良娣去的,想来应是比其他几位要好一些。一会儿她们要来给太子妃请安,到时太子妃便能见到了。”
傅微兰想了想,还是吩咐:“月娘,不必让她们特地来向我请安,就直接让她们跟我一起用午膳。”
傅微兰向来不喜欢一群女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这种事,只是如今落到头上了,就不得不面对了。在皇后那边她要乖顺,太子这边自然要贤良,她不肖想太子的情意,只愿凭一己之身固侯府周全。
若是太子跟东宫里的哪位美人是真情,她也好尽力成全,免得拆散了鸳鸯。
傅微兰虽不清楚东宫里这些女人的秉性,但太子的女人不多,一顿午膳便已足以让她摸清底细。
虽然东宫只有四位美人,却个个生的如花似玉,各有千秋。
如月娘所说,薄良娣与太子是与旁人不同的,所以唯有薄良娣在席间对她有微词。而薄良娣此人也仅仅是因为醋意针对,实际上胸无城府,算不上棘手。
薄良娣虽是皇后的堂外甥女,出身却算不上高贵。只因她的母亲当年是执意下嫁薄家,她的父亲也就没沾到邓氏什么荣光,直到如今,也只官至南阳郡郡守罢了。
未来几日,傅微兰与东宫里的美人们相处还算融洽,没有设想中复杂,反而比想象中简单的多了。
宫中女子也并非全是勾心斗角之辈,尤其陈良娣,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的父亲是宫中御厨,所以她也做得一手漂亮精致的糕点,而且手艺比侯府里的柳阿嬷还要好,连薄良娣都与她很相处的来。而班美人擅弄胭脂香料,许美人则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功夫,不论是什么都绣的活灵活现,精美绝伦,简直各有特长。
陈良娣一次偶然听傅微兰说起宫外某些稀奇有趣的事情后,来了兴趣,便时常来傅微兰这里听,后来班美人和许美人从陈良娣那里听说太子妃甚会讲故事,也就成日跟着陈良娣一起来傅微兰的含玉殿。
傅微兰讲那些故事基本来源于坊间集市上的话本子。大家闺秀碍于礼法,并不被允许看那些杂七杂八的野史异闻,风流往事。所以每回傅微兰都是让她的挚友,王太傅家的二公子王昀代劳去买,偷偷看完又悄悄丢弃,所以未曾被发现。
如今,这竟也有了用武之地。
一开始月娘还会约束傅微兰,说不合规矩,但几次劝诫发现无用,便放弃了,干脆与雪柔采菱一起旁听。
“卓君可真是糊涂,即便司马相如再有才华,也不可抛弃家人与其私奔啊。依我看,那男子就是看中卓君家的钱财。”班美人听罢白头吟,忿忿不平。
陈良娣叹了口气:“所谓白首不相离,背后竟如此讽刺。”
许美人:“这能说明什么,说明男人有了权势就要三心二意。”
班美人娇嗔:“哪个男子能免俗呀?你看咱们身在东宫便知道了。”
陈良娣笑:“咱们太子又岂是他人可比的,太子是储君,他日登基,后宫可就不止咱们几个了。”
班美人道:“管他到时候有多少个,不都得以太子妃为尊么?咱们几个,太子殿下也只宠薄良娣,不过如今有了太子妃,那可就不一定了,太子妃是侯府嫡女,又得皇后娘娘器重,为人又十分有趣,往后必能赢得太子殿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