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晚上的是是非非,白言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个少年走出树洞的时候,做了两件事。一是拿着离笙,痛快的伸了个懒腰,二是伸完懒腰之后,小心的将它别在了腰间。
看着时辰已是晌午时分,阳光正***的他的眉眼紧蹙,呼吸不宁。这芳菲镇被火凤身上的黑云困了数月之久,这一次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个山巅是不长一草一木,不见一花一蝶,简直是破败不堪,可是如果从这里往山下看去,确是别有一番韵味。白言心想等到那些田里种下新年的谷物,那些茶树再发嫩芽,这里的景致就更美了。
几人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下了山,来到了镇上。
镇上的人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打扫灰尘,浣洗衣物。有的在修葺房屋,而有的在重开店铺。当镇民看到救命恩人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拱手作揖,嘘寒问暖,显得十分的友善。
他们看着沉寂的“鬼镇”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任由这满街的纷飞的灰尘,飘落在自己身体的任何地方,不躲避,也不扬打。
仿佛只有闻着这些烟尘的味道,才能体会出什么是新,什么是旧。
就在他们几人在镇上瞎转悠的时候,一个以前是开面肆的老板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这人约摸四十多岁,头上缠着灰布巾,身上穿着白色的围裙,面带微笑,走上前去,弯着腰很有礼貌的说道:
“救命恩人你们怎么才下来,可让我好等啊!”
白言上前扶起他,拱手回礼,温言道:“不知这位大哥,等我们可有何事?”
那人回道:“我叫朱常思,是芳菲镇上开面肆的。下山之前,你身边的这位胖公子说想吃面,何不去我的小店里,吃上一碗!我也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白言听后心里自是一百个愿意,可没等他说一个好字,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人就挽着朱大哥的胳膊,好像是抬着他往前走一般,嘴里还不时的说着话。
胖福讨好的说道:“朱大哥,真的是太客气了!再说这小妖小怪,除了它对于我们而言,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费吹灰之力。”
林南听罢,觉得哪里不对,一边伸出手指头数着,一边驳道:“不费吹灰之力,这明明是六个字呀!哪里是四个字呢?你说错了,六福。”
胖福蹙眉斜瞥了林南一眼,吼道:“四和六又有什么区别,我喜欢四行了吧!”
说完他就像变脸似的,由怒转喜,温柔的对身边的朱大哥说道:
“朱大哥,麻烦你头前引路。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呀,一会可否把我的面里多放点肉......”
白言站在他们身后,听着林南跟胖子拌嘴的话语,看着胖子为了吃肉祈求别人时候的丑陋嘴脸,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
什么火凤,小妖精都被他忘在了脑后,此刻他也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也想饱餐一顿。所以他也一言不出,只是一手摸着离笙跟在他们身后随行。
...
往前百十来步,就到了朱大哥的面肆里。这小店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似个新开张的铺子。进去之后,朱常思就把他们安排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旁,然后笑着说道:
“这面我已经擀好,想着等你们来了再入锅。虽是去年的麦子,可还是很新鲜的。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下面。”
大约过了一刻来钟,面还没上桌,就听到有人高声的喊道:
“面来了!”
听着说这话的人是朱大哥,不一会,四大碗面便端上了桌。胖福本来想吃的是牛肉面,不过只要是肉,他就不挑剔。
四个人离开柠溪村已有好几天了,这一路上也没吃顿好的。他们只顾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面里看,这手中的筷子仿佛再也等不及了,轰轰作响。
...
白嫩的面条浸没在黄色的汤汁里面,面的上面还盖着厚度均匀的羊肉片。
胖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美食家,他吃面的时候有个习惯,先喝汤再吃面。没想到他只是稍微的抿了一小口,就顿时觉得舌底生津,食欲大起,惊呼:
“朱大哥,你这面汤里放了什么作料,让这醇厚的汤汁又显得几分浓郁?”
朱大哥闻言心中惊喜,笑道:“呵呵——哪里是放了什么作料,只是添加了一些晒干的紫苏而已!”
胖福又吃了一口羊肉,只觉得紧实不膻,而面条自然不用多说,顺滑爽口。胖福对着一旁的朱大哥竖起了大拇指,直夸他是个做面的行家。
白言见胖福吃个面都要说这么多话,等朱大哥去后厨的时候,怒道:“吃个面都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昨晚除妖的时候,怎没见你用过狠?”
胖福又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那滋味,恐怕要比瑶池里的甘泉还要好喝哩。
他低着头,双眼高过瓷碗,斜视白言辩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俺就是吃界里的状元郎!”
少年闻言,心中甚是不悦,恨不得用吃面的筷子打他几下才能解气。罢了,暂且饶了他。
白言心里想着赶紧吃完,还得去刘小妹的住处寻回马匹。不知道羁留了一晚,那些马儿还在不在那里了!如果被歹人抢去,再加上这一耽搁,不知道几时才能追上萧大人。
几人吃完面,白言想付些银钱再走。可一摸身上空无一物,想来是在包袱里,羞愧的说道:
“实在是对不住,我的银子应该是落在西边那户人家了,等我这就去取来奉上,不敢白吃。”
好心的听到少年想付钱,觉得有些意外。且不说这几个人于这芳菲镇上的人有救命之恩,就是一个不相识的外乡人,但凡落了难,来此处想求得一碗吃食,朱大哥也是会施舍的。
他委婉的拒道:“只是区区一碗面而已,于诸位的救命之恩相比,实难相报,还怎敢收取银钱!你们能来小店,已经是给我天大的恩情了。”
白言见朱大哥如此热情,便没有再说送饭钱的事,出了门,投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