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善人或者说是于伪人,这是大历百姓最近为他改的称呼。
在审问金矿案的时候,格外不配合、不协作,那叫一个铁齿铜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恩人办事儿,要命一条,要口供没有。审问起他自己的事情,譬如拐卖孩子来,这人倒是光棍起来,既然查到了就直接告诉你们:就是老子的主谋,要的就是报复京城权贵,不是一个个感觉自己牛嘛,那就让你们体验一下骨肉分离的痛!
向松这次过来问询于家事,他倒是精神了,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倾泻、咒骂、诅咒的模式。
于伪人在家中兄弟中排行老二,老大正是于应于枢密使,老三是礼部下面一个小官,老四则外放到了江南做县令。其中,老大于应和老三、老四为亲兄弟,老二于伪人是姨娘生的。
他们的父亲于老爷子非常宠爱于伪人的姨娘,这样就冷落了自己的正房夫人。于夫人倒是也不怨恨他,毕竟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且个个争气,根本没必要争风吃醋,再说,自己一个当家主母跟一个小妾吃醋,那不是掉价的事情嘛。只要自己掌握着管家大权,老爷爱宠谁就宠谁,他不来自己还省心呢。
于夫人想得开,但是于三公子想不开,凭什么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要插个姨娘进来,导致别人都笑话自家,笑话娘亲堂堂当家夫人不如一个姨娘。
于应作为家中长子,父母对其期许颇高,因此从小一直在外读,后来考中进士被一直在外地当官,也是最近几年才调入京城。所以,从小到大,除了年幼的时候及最近这几年,于应没怎么在家待过。
但是其余的老二、老三、老四就不一样了,老二和老三同岁,老四和他们只差一岁,所以,三兄弟属于同一个年龄段了,于老爷子干脆给他们请了个夫子在家,并没有让他们和于应一样去学堂进学。
于三就这样得天时地利开始整蛊于二和他姨娘。刚开始,于二还很收敛,只是做一些类似恶作剧的事情,故意撞于二,使得其课业上撒满墨水,或者趁其坐下,屁股还没挨到座位上的时候,推开对方的椅子。于二虽然也和父亲告状,但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占据天然劣势,所以,每次总是不了了之,最多罚于二跪一个时辰祠堂。
于二愤愤不平,但是也对此无奈。慢慢长大了,等到大家该下场考试的时候,于三居然在头一晚命人泼了其一盆凉水,致使于二风寒高烧,根本没有考过。于老爷子和姨娘对此很失望,这次,于二终于决定不忍了。
他找了借口外出,却命令小厮将买回来装着马蜂窝的麻袋扔进了于三的屋子,一窝的马蜂可着于三一个人蛰,可想而知,差点要了于三的一条命。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于三断定这事儿就是于二干的,在家里无休止的折腾。正好,这时候于三和于四的成绩下来了,两人都通过了。这下子,于老爷子干脆甩手不干了,于二的姨娘出来说马蜂是自己放的。于老爷子本想将姨娘送到庄子上惩罚一下得了,没想到于三先下手为强,口口声声说残害主子的奴才就该打死,一声令下,竟然真的令人将姨娘活活打死了。
等外面躲灾的于二回来,得知姨娘被杀的消息,当时就晕过去了。于老爷子看到儿子也很心痛,自己没能护住他的生母,本想让他留在京城补偿他。这时候,于应回来了,声称其残害手足,其心可诛,况且其姨娘已死,再留在家中,只怕怨气更大,干脆送到外地吧。
大儿子回来,无法直面二儿子的于老爷子干脆就躲了,任其安排了。于应表面对二弟客客气气,其实也很烦这个庶弟,干脆派人直接将其扔到了幽州。回家却对于老爷子说,直接将其安排到了外地一个庄子上,钱、人都留的非常充足,足够二弟能安稳富足度过此生。
被扔到幽州的于二恨的咬牙切齿,发愤自己一定要混出个人样。他干脆弃从商,吃最大的苦,跑最危险的路线,倒腾利润最大的货物。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一次,他带着满车的货,路遇匪徒,他拼死抵抗,因为全部身家都在这趟货上。
当时他身中两刀,正想明年的今天就该是自己的忌日了。他的恩人出现了,不仅救了他的命,更是保住了他的货。从那之后,他干脆就跟着恩人,合伙做买卖,恩人占大头,他占小头,却因为货量大,线路安全,出货快,挣得比自己单干多多了。就这样,自己挣下了这偌大的家业。
这时候,他想报仇了,也该报恩了。报恩就是帮着恩人运送金子。在这个过程中,报正好他想报仇,自己一个念头下,认为把于应三兄弟搞死难度太大,干脆把于家的孩子偷出来卖掉,直接断根多好。恰好于管家在明州做事的时候碰上了人贩子,干脆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人马。
就这样,他边帮恩人倒腾金子,边自己倒腾京城的孩子。之所以会做好事,出银子建学堂、搭桥、修庙,他就是要挣个好名声,洗刷自己以前在京城的恶名声。
向松听完于伪人的经历,实在理解不了他的奇葩思维,“你一心想倒卖于家的孩子成功了吗?”实在不怪他问,这批被拦截的孩子中没有姓于的啊。
于二愤愤道:“没有!不光是于家的,事实上高官家的也都没有,实在是不好抓,要不就是看的太紧,根本不出门,要么就是出来一大帮,仆从比我手里的人贩子还多,硬抢不了。既然抢不到高官的,我就下令他们能多抢就多抢,反正多几家伤心的,我就高兴。”
向松磨牙,自己沉思,要不现在弄死这个变态算了。又一想金矿案,运了运气,还是忍下了。趁着于变态正沉浸在自己倒卖孩子的成就中时,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的恩人王小虎如何将金子交到你手中的?实在明州城途中的集市上吗?”
“对啊,王哥的人每次都是在集市上趁着人多……”于变态嘴一秃噜就随口说了出来,忽然发现不对,忙止住了话头,“你说的什么,什么王小虎,李小虎,又是集,又是啥的,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向松笑了,“不懂没关系,慢慢都会让你懂的。你放心,你没报的仇,本官闲着也是无聊,帮你报了。我会将你说的事儿传回京城,至于你父亲和于家的反应,如果那时候本官还像今天这样心情好,会告诉你的。”
说完,起身悠悠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