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侯赵进自从到了平中城之后,就没主动出去过。一来这平中城他是第一次来,出了门也不知道能去找谁;二来,自打离开了开州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近些日子在这内务府客舍,他还能稍微心安一些。几日来无事发生,赵进不安的心绪才逐渐得以缓解。
赵进的孙儿赵龄,去年成年后才符合君室院的入学年龄,眼下正在院求学。今日是院休旬假的日子,昨夜赵龄便来了客舍,与祖父团聚。见到赵龄的时候,赵进笑地合不拢嘴,他不是没想过会因赵龄而受制于人,不过此事并未发生,看来对方还不至于使那下三滥的手段。
吃过午膳后,赵龄想与祖父在平中城逛一逛。赵进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明日参加完朝议,也是时候回开领了,今日适逢院休假,正是好好陪陪孙儿的时候。况且这平中城在君上的眼皮底下,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为避免张扬,赵进只让一队紫翎军随行护卫,另一队留在了客舍。
上了马车后,赵龄提议先去院看看,赵进笑道:“带路吧臭小子。”
谢余坐在御车的侍从旁,看着路旁过往的人群,神情专注。
一路相安无事,马车来到了院。院一般人进不去,就算是学生家属,若没有院祭酒或是总务司的批条也进不去。不过马车里的不是一般人,亮了亮身份铭牌,院的守卫便放行了。
不愧是久负盛名的院,赵进心道。内里不像是求学的地方,倒像是哪个王府的后花园,脚下大路青石铺就,笔直通往院主楼。赵进让马车停在一旁,仅让谢余陪同,与赵龄步行前进。今日的院冷冷清清,赵进也乐得清静,一边与赵龄说话,一边欣赏院的景色。谢余落后几个身位,慢慢跟在后头。
待赵进一行从院出来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赵龄又指挥着去南集市,想挑几样像样的礼物,带回去给爹娘。
也就走了几十步的路程,马车转了个弯,谢余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院的位置本就较为偏僻,路人稀少,只是来时不觉异常,刚刚出来时却觉得诡异,这一切只是谢余的直觉,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又走了几步,谢余似有所感,突然跳下马车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只见几十步外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持刀疾冲,几个呼吸间便能杀过来!
“列阵!”谢余拔刀大喊,十个紫翎军瞬间反应过来,摆成半圆型把马车围住,御车的侍从也进了马车,预防暗中突施冷箭,在马车里当个肉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余脑袋里想的却是昨日下午在东房外的偏殿里,林奕对他道:“魏大人收到探子的密信,炼桓会在开侯离城的路上动手,务必小心!”林奕竟然说了假消息,难道
只是眼下的形势不容他细想,当先一个黑衣人已挥刀劈来,谢余手中的陌刀又长又快,后发先至,一刀便劈开了对方半个脖子,溅出的血染红了谢余大半个身子。
紫翎军虽然精锐,却只有十个人,若是敌人只有这十来个人,自是不成问题,只是这时马车的前方又杀来了二三十人,远处似乎还有黑衣人在赶过来。
谢余又劈倒一人,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急忙下令道:“七个人去前面,注意阵型,守住!”这时候就能看出紫翎军的精锐程度,前面三人头都不回,后面七人已迅速回头摆好阵型。谢余急了,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往前踏出几步,肋下硬接了一刀,又砍倒两个人。必须尽快解决后面这些人,前面才有一线生机。
马车前已经交上手了,后面的黑衣人只剩下三人,退退缩缩随时要跑的样子。眼见只需要三刀就能解决掉这三人,院方向的路上又杀出了四五十人,谢余见这局面,顿时绝望了,仰天大叫一声,就要上前拼命。
这四五十人的后面似乎出了点问题,前面这边还没动上手,后面啊的几声就被砍倒了几个人。领头之人回头一看就知道坏事,大喊:“靠,后面的不是我们的人。”
谢余反应很快,大叫:“弟兄们守住!援军来了!”又让后面三个去前面帮忙,自己抽出把飞刀,向前掷去,刺穿了刚刚喊话之人的喉咙,提刀独自杀上前去。
领头之人身死加上前后夹击之下,这后来的人很快崩溃,仅剩的十来人随即落荒而逃。谢余看向对面十来二十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稍有戒心。当先一人对谢余点点头,带着后面的人绕道向马车前杀去。
马车前的这个方向是黑衣人的主力,此刻还有四五十人围着,紫翎军已经倒下了三人,生死不明,站着的七人也是人人带伤,好在现在多了帮手,缓解了局势。谢余站在了马车前,警惕地环顾四周,顺便喘口气,恢复点力气。
后出现的这些黑衣人,带着浓浓的军队作风,动作整齐,进攻有章有法,配合得当,绝对是军中精锐!谢余得出结论,今天似乎有救了。
只是对面的黑衣人数量实在不少,当前谢余这边的人数还处于劣势,几个紫翎军已是强弩之末,远处似乎还有人在赶过来。
突然,远处巷子里闪出一道白色身影,就像一道白色霹雳,一点寒芒闪过,刺穿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来人是个使长枪的白衣蒙面男子。白衣男子枪出如龙,迅捷如风,几个呼吸间又挑翻了几人。白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五人,这五人除了都蒙着面以外,衣着武器各不相同,五花八门。可是杀敌速度一点也不比谢余这边二十多人慢,尤其是那使长枪的,似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将黑衣人的队形刺了个对穿,硬生生犁出一条道来。
“这猛士是何人?若是他来行刺,我们”谢余咽了口唾沫,答案显而易见。
对面的黑衣人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声,几个黑衣人听见这哨声,立马开始搬地上的几个尸体,慢慢撤退,大部分黑衣人却浑然不觉,待反应过来之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对方最后的一个黑衣人被砍倒之后,白衣男子看了眼谢余后,六人迅速向来时的路撤退;最先来援的一拨人也迅速退去。
街上突然间只剩下谢余等人和一地尸体,跟半炷香之前比起来恍如隔世。
直到这时,仍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