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兑城的魔族部队浩浩荡荡，原本男女老少皆有的松散队伍见到沈怆诗便自动列队整齐，眉眼皆是感激尊敬。
衣着打扮与周遭其他人相比过分简约现代显得格外明显，何所乐走在队尾，自觉唤出赤阑柳两把刀交给沈怆诗，单手轻拍她的肩膀：“魔界之行我会同你一起。”
“放弃杀我了？”毫不客气地接过神器佯装收进储物袋，实则塞回空间，沈怆诗抬头望她，挑了挑眉毛。
“我之前答应顾天南，杀了你他就告诉我师父的下落，现在不需要了。”何所乐瞧着面前少女的眼睛，伸手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伪装性地勾起唇角岔开话题，“你不和沐枫说一声？那家伙性格是怪了点，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
何所乐一时想不出形容词，转念握紧腰间长刀：“他人不坏，但与师父的死脱不开关系，下次再见到那混蛋，我绝不会轻饶。”
“我跟玉竹长老和凌天打过招呼。”沈怆诗低下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抬手握住何所乐的手，“还有景霄师父，最后还是师娘替我们报了仇。”
“不全是卫荷的功劳。没有你和师父，调败秘境的崩溃会波及整个卫倾州，到时她根本没法腾空处理各族家主。”何所乐伸出手指摇了摇，抬脚来回走动，鹿皮长靴与地面碰撞，鞋跟发出些敲打泥土的闷声，“秘境两次崩坏，一次被你泄了大半威力，只波及到维持秘境封印的家主。另一次在天南刻意引导下提前爆发，剩余的魔煞完全被师父吸收。”
提到另一次时，何所乐脚步停顿，被涂成红色的指甲嵌进掌心，深呼吸几下才勉强平复心情：“虽然不愿承认，但天南的确间接救了卫倾州一次。”
“倒是你，吸收了那么多魔煞还一点事没有，真想抓来仔细研究。”何所乐回过身，反手握紧沈怆诗的手，恢复笑语盈盈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好奇怪。”明明记忆只恢复了一点，爱恨情仇却乱糟糟地搅在一起，令人根本无法周全。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修炼，一生又能多长？顺遂本心就好。”何所乐摇头，露出自嘲的笑容，转脸又收起自嘲只余微笑，“对了，答应你的三个条件还作数。”
兑城最早由顾家神偷门掌控，是最靠近人界的魔族城池。据说调败之乱也是由顾家率先挑起。顾家覆灭后，剩余的神偷门部下暂时接管兑城，直到五界之战魔族落败，天界的无差别袭击彻底将城池炸为废墟。
不过即使只剩下半截断壁，面前城墙依旧有四五丈，比欣荣城常态的城墙还要高些，大概有万宗城城墙的一半。倒也可见欣荣城的确是个小城。
如今失去天界追杀威胁，兑城旧人们终于能再次光明正大踏上家乡的土地。
“刚得到卫荷屏蔽气息的法宝，就没必要躲避天族追杀了，总觉得派出去那么多魔族内应有点亏。”云无生看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残垣断壁，捋着自己的胡须，眉头微皱，瞧起来有些不太满意。
“老爹，往长远点看，卫家可是皇亲国戚，与各族交好对我们而言有利。”何所乐捡起地上半块破碎的砖石，随便看看后又丢回地上。
跟着捡起地上的残砖，仔细打量还算清晰断面，沈怆诗捏了捏下巴：“云前辈，这座城是近几年被毁的吗？”
“不愧是命运选中拯救吾辈的人，沈姑娘的洞察事物的本领实属难得，就连我也不禁感叹时光冲刷留痕的差异。”云无生突然驼背，避开何所乐欲言又止的目光，扶着拐杖满脸苍老地转身回应，打结眉头与凄凉眼神看着不像演戏。
“青年人，你想探求兑城的过去，这段历史并非不可告人，岁月流逝始终令人感慨万千，就连这样一座恢宏的城池也躲不开终局的洗礼。你真的想得知这座城市过去的辛酸苦辣，你已做好准备迎接这些悲怆了吗？
“哦，我相信你，你应当是得知一切过去后愿意救赎罪恶的人。”
“老爹的意思是，你真聪明。”眼见云无生的谜语开口便停不下来，何所乐煞有其事地点头打断，目光扫过一眼找不到边的废墟，指尖敲打刀鞘，主动翻译起他的话，顺便续上下，“卫倾州兽潮发生之后天界就一直明里暗里对魔界八城施压，三年前兑城巽城被天族完全攻破，其余诸城也苦苦支撑。”
“偌大一座城，十几万百姓最后却只余不足千人，天界这桩自导自演倒是划算，人族想必还对他们感恩戴德呢。”她伸手施法，赤色灵力包裹几块破碎砖石逐个拼好，又使它们改变颜色，一根烧得焦黑的柱子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冷笑道，“这些碎石废墟下不知埋了多少百姓的冤魂。”
“但洗色池水倒底是从魔族流出，以天南的性子.....大抵是默许了。”云无生缓慢直起腰，伸展伸展筋骨，拐杖在地上敲打出声，轻轻摇头，“老夫能替兑城剩下的百姓寻得容身之所，可奈何不了神偷门。”
伸手抚摸被复原完好的柱子，沈怆诗垂眸闭目，低下头思绪万千。
各界凡人大多没有灵根不会修炼，面对兽潮屠杀如同风中柳絮。只几个指令动作，多少妖族被虏堕魔，兑城数万百姓被天界借口攻打，更不必说卫倾州五六座城池沦陷，死伤近百万。
明明只是天生自带些修为罢了，强大就这样肆意妄为吗？
“这里是个好位置，布置守城阵法的时候顺便把清莲长老的法宝也放上去好了。”云无生拄拐沿着破损城墙勘探状况，走几步便敲敲城墙根部，又用灵力探知其中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抬头见沈怆诗面露悲色，云无生轻咳一声将她唤回现实，补充说明道：“原本的魔尊在五界之战中陨落，八城的八位城主各自为战，说不上敌对，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都以火灵珠为尊，但想要彻底恢复魔界统一，还是得激活他们手中的城主令牌。”
“兑城都这样了，城主还在吗，去哪里找令牌？”何所乐修复城墙的动作愈发轻车熟路，扶着刚刚修好的柱子转头疑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云无生神色得意，捋着白色的胡须卖了个关子。
“在您手上？”沈怆诗眨眨眼，把手里的砖石垒成城墙的模样，仔细与何所乐手下的形制对照，确认无误才跟着复原。
“不不不，不必着急，现在修复兑城才是要紧事。”云无生拄着拐杖，从储物袋里掏出铜像，暂且随意地立在地上，来来回回端详打量。
“令牌在顾天南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