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南？”那个疯子？沈怆诗眉头紧蹙，眼中闪过寒芒，不自觉摇了摇头，却突然捕捉到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线索，抬头对上云无生平静的眼眸，“云前辈，魔族的眼线是什么时候安插在各大家族的？”
“大概是兽潮之后，人族天族一同对魔族施压，天南想慢慢转变卫倾州的看法，便派了些死士。”云无生语调不紧不慢。
“那些死士一开始不是听从云前辈的吧？”
付家与魔族往来这么多年，一直无人知晓，偏偏在“沈怆诗”出生后不久被卫家发现，还偏偏将罪责都退给沈家。神偷门门主一心图谋杀死自己，如果是他所为，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他们听命于天南，老爹近千年都在闭关养伤，这两年才出山。”何所乐接过问题，解开系在腰间的水袋送进口中，动作流畅潇洒。
剩下的就是亲自向他核实。沈怆诗呼吸变得深重，活动活动指节，最终攥紧成拳。
既然接管了这具身体，所有的仇恨苦难就不能放任不管。
“所乐，我想好第一个条件了。”她神色坚毅，眸中并未仇恨冲动，只是难以撼动的坚定，“协助我杀了他。”
“冤冤相报何时了。”云无生到底阅历丰富，从几句问话里瞧出沈怆诗的心思，拉长语调慢悠悠转过身去，语气里意外没有惋惜，“若你执意，也不必问老夫，去做便是。”
“噗！”何所乐一口水喷了出来，满眼写着难以置信，“他六境后期，是魔族五大高手第三。我只有五境前期，五大高手排行末尾，就算加上老爹也打不过他。他一直想杀你，你就这样去岂不是送死？”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沈怆诗微微一笑，歪头瞧她。
与慕容厝比试前，沈怆诗的空间就重新恢复了控制，关键时刻拉着何所乐进去调整时间流速，总不至于被顾天南杀死。
就算不能杀了他，至少也要亲耳听到事情的真相。
“我和你说，激将法没用的，保命比什么都重要。”何所乐收好水壶，用手指理顺额前散落的碎发，将手搭在沈怆诗肩上。
这动作的气质，真是莫名相似。
在何所乐的身上看见了些顾南焱的影子，沈怆诗不自觉便勾起唇角，眼底又开始泛酸。
“怆诗阿姊要去找天南哥吗？”
几人方才只顾聊天，竟没发现小小的身影穿过身后开始忙碌着修复城池的大人，一路小跑到沈怆诗身边，塞给她一块形状颜色酷似红色小鸟的石块，紧紧握住她的手：“阿姊新年忙，没来找小糖，小糖的新年礼物就只能现在送给你了。”
小红鸟.....为什么这么巧？手心的石块被小糖攥了太久，并不冰凉，反而隐隐发烫。沈怆诗张口又闭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糖不知道阿姊喜欢什么，问了天南哥。”小糖用脸去蹭沈怆诗的小臂，满眼写着天真，“是天南哥救的小糖，阿姊和天南哥认识，变成好朋友，小糖开心。”
救了小糖？是天族符纸轰炸时期的事吧。之前小糖也提到过他的名字。本以为他为杀人不择手段，根本是个是走火入魔的疯子，没想到还做过好事，有几分未泯的人性。
何所乐走近，仔细打量沈怆诗的眼，确认她并没有落泪才把视线转向那赤色石块，挑起半边眉毛：“这块石头看起来挺眼熟，我去妖界前就经常看见天南拿它出来，几十年过去，又圆润不少。”
明明执着于杀掉顾南焱，却还时常捏着块酷似小红鸟的石头。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却是救了小糖的人。这顾天南多少有些.....精神分裂。
为什么还要借小糖送我这份礼物？只是为了隔应我？不太像，这块石头明明被爱惜得很好.....
他精神状态的确不太正常就是了。
“我有个不太道德的点子。”怕小糖听到，何所乐特地传音，眼珠转动，偷偷指了指小姑娘，“你带上小糖，顾天南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动手。”
.....确实是有够不道德的。不过这样做，到底谁才是反派啊喂！想都没想，沈怆诗当即摇头，伸手揉揉小糖的脑袋，直起身子。
“我独自去找他拿回令牌，你留下帮大家重建兑城。”
“呵，没我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何所乐轻笑一声，半边唇上扬，收回搭在沈怆诗肩上的手臂，抬手扬起额前那缕赤红挑染，“什么时候启程？”
激将法一次没用，就再来一次。沈怆诗笑眯眯地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系了条橘红色的编绳手链。
既然你在乎我，我也会尽力不让你被顾天南所伤。我的手链应该代表朋友的，可想到欣荣城的百姓......我们还不能算是朋友，这一条只算是笼络人心的计策。
嗯.....下次再见到清绫的时候送她一条好了，那是真正的朋友。
“老夫的建议是多待几日，你们可是修复城墙的主要劳动力，不修半座城再走可太亏了。”云无生举起拐杖，指了指身旁散落的大片木石砖瓦，拐杖底部的异质金属被阳光印照得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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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这根柱子立在这里，好嘞。”
先前没有来过魔界，更没有系统性学习过建筑，对这里的建筑构造一窍不通，沈怆诗空有一身法力，施展起来多少有点困难。好在队伍里有几位熟悉建筑的魔族，沈怆诗跟随指导，凭借学习能力掌握了些皮毛。
“谢谢大娘，之前还说要开垦田地，能帮上什么忙吗？”民以食为先，比起城墙，田地的恢复显然也很重要，想起随身空间里还有田没种，沈怆诗试图借此机会学点相关知识。
“小诗姑娘真不愧是打败了天族的聪明孩子。”协助指挥沈怆诗建完一整座城楼，魔族大婶笑呵呵地擦着脸上的汗，“等城池田地都修建起来，我们这些凡人就不用指望修士施舍住所吃食了。”
“哎哎，老婆子，怎么能叫施舍呢？”魔族大叔背着手走过来，眉头皱着去叫大婶，“神偷门那些姑娘小子，自己修炼都来不及，还帮我们的忙，我们应该多分担分担。”
“呦，逃亡这些年，知道修士的辛苦了？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婶扯住大叔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走来走去，依旧满脸笑呵呵的模样，大约是熟悉了大叔的刀子嘴豆腐心，“小诗姑娘刚才说想和你学种地呢，还不快教教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就是健忘了点，还要你吩咐。”大叔嘴上冷哼着，另一只手却轻轻搭在对方手背上，特意加长语段，转头看向怆诗，“小诗姑娘，和我去那边空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