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祥和中,议事结束了。
王曾走出大殿,对病秧子首辅冯拯说道:“今日官家锋芒毕露,令人惊叹。”
冯拯年纪大了,身体多病,他缓缓说道:“那毕竟是帝王。以往,你等却太过了些。这人呐!欺负人别太狠了,否则,老实人真要发怒,比狠人还狠!”
殿内,太后走出帷帘,笑吟吟的道:“我儿今日果敢,太宗皇帝若是还在,定然会欢喜。”
赵祯心中欢喜,“那曹利用以后定然不敢再对大娘娘无礼了。”
太后突然从惊喜中清醒,“你若是呵斥曹利用,老身不觉得意外,最多赞你有勇气。可你竟敢动手……谁的主意?”
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她一清二楚。
赵祯说道:“我去寻李献解闷,说了曹利用之事。李献说,在前汉,父母被人羞辱,杀之无罪!”
在汉代,若是有人羞辱你的父母,伤害你的父母,你把这人杀了,有很大几率会被判无罪,甚至被嘉奖。
这是大宋,但,赵祯那句话说的好:你可以羞辱我,却不能羞辱我的母亲!
这是一个人的底线!
太后眯着眼,“皇城司禀告,李献从小就聪明,不过多次科举不过。父母去后,依旧醉心于科举,以至于家业凋零。此子重情义,却有些单纯。可随口就能找到此事解决之法的士子,如何会单纯?至于情义……”
赵祯说了李献刚开始的态度,“……他像是避瘟神般的想避开我,可等我说了让他小心曹利用后,他便改口了。”
“这是被你的情义所动。重情义……”太后沉吟着,良久说道:“此子目光敏锐,且机变了得。为何科举不过?他酒后说自己时运不济,考官眼瞎……”
赵祯想到李献的从容,以及那种一切在握的自信,脱口而出,“定然是考官眼瞎了!”
太后莞尔,“看来,过去几任考官是有些情弊。”
晚些赵祯回去,太后招来皇城司的人,斥责皇城司对李献的查探敷衍了事,一派胡言。
“此子对官家如何?”太后问道。
跟着赵祯去李家的皇城司密谍说道:“刚开始是避之而不及,见官家出门,臣甚至看到李献眼中的如释重负。”
“我儿是祸害吗?”太后冷笑,不过,眼中的那一抹猜疑消散了大半。
“官家说了让他小心曹利用,李献犹豫了一番,臣看到他眼神颇为复杂,好似……好似接手了一个大麻烦,随后他叫住了官家。后续如何,臣不敢听。”
“大麻烦吗?”太后沉吟着。
赵祯的处境有些尴尬,说是大宋帝王,可政事掌握在太后和宰辅手中,他自己甚至还在读。
以后会发生些什么,谁也猜测不到。
权力之下啊!
“这是个聪明人,知晓凶吉祸福。”太后淡淡的道:“老身有些好奇的是,他的先生名不见经传,为何能教授出这等出色的弟子?可是大儒?”
皇城司的密谍一脸尴尬,“太后,李献的先生……平庸。”
“平庸?可令人去试探。”既然赵祯喜欢和李献厮混,太后下意识的便想把李献的一切调查清楚。
“太后,那人死了。”
“如何死的?”
“就在李献出狱后,有人纵火,烧死了他一家子。”
太后默然良久。
“太后。”皇城司的人请示,“那李献此后可要……”
太后想到了今日官家的一笏板,摇头,“一个平庸先生教授出来的弟子,却能一眼看出朝中的暗流涌动,且瞬息便给出了收拾曹利用的办法。老身在想,此子是天赋异禀,还是……”
随后,过去几届科举的考官都被查了个底掉,其中大半贪腐。太后震怒,令尽数流放。汴京士林为之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