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站在围栏外,一眼就看见了师爷袁万成,袁万成也看见了她,只见袁万成向身边一个衙役悄悄说了几句话,衙役赶紧向后院走去。
林月知道,这是袁万成在向龙之源报信,那个曹秀才娘子又来了!
龙之源和徐监丞正在后院说话,两人都在为退学费的事六神无主,见一个衙役上前,向龙之源禀报,说袁师爷请县令赶紧到大堂去,那个曹秀才娘子来了。
龙之源心里一震,曹秀才娘子来干什么?衙役说不知道,袁师爷请龙大人赶紧到大堂去。
事情紧急,龙之源来不及多想,站起身就到大堂去。今天县衙内外发生的事情太多,龙之源自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手脚冰凉。
来到大堂,见几个跪在地上的人,再扫一眼围栏外看热闹的人,龙之源也看见了令他心惊胆颤的曹秀才娘子。
打架被抓进县衙的不是五个人吗?跪着的却只有四个人,另外一个没跪的人是张熹,张熹没跪,站在大堂边上,一脸傲气。张熹是被夺了功名的人,理应也该跪着,但因为张熹是县令的常客,衙役们对张熹都很熟悉,比袁锦还熟悉。熟人哪能跪着?
所以,张熹就理所当然的站在边上。这个时候,林月也在告诫自己,动作不要太猛,小心被人当成妖怪!
龙之源在审案桌前坐下,皱着眉头,按照审案程序开始审案。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喝问,下面何人?犯了何事?
这是审案程序?哪怕跪着的人是他爹,他也要按照程序先问姓甚名谁。但张熹等人到底犯了何事,龙之源不是装的,他没有看见县衙外面发生的事,只知道他们因为斗殴被抓了进来,所以具体情况确实不知道。
袁师爷代跪着的人说,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斗殴。
龙之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跪着的人是袁锦和杨珍,还有他们的儿子袁迪英以及张熹的儿子张思,旁边站着的那人是张熹。
只见张熹用眼角撇撇龙之源,鼻子里轻蔑地哼一声,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屑。自龙之源到仓西县任县令以来,张熹行贿给龙之源的五百两银子就成为龙之源头痛的一个存在,而袁锦则是他到仓西县以后才新认识的药材行大老板,也是他在仓西县的财神爷之一,他没有少收袁锦送给他的银子和名贵药材,现在见袁锦全家都跪在地上,心里就很吃惊,再看看站在一边,一脸不屑的张熹,还有那个经常在外惹是生非的儿子张思,龙之源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打架的双方对他而言,都是与他有利害关系的人,但与他更厉害的关系人不仅仅是打架双方,而是那个站在围栏后面,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人。
龙之源与林月对了一下眼神,秀才娘子眼里闪出令人胆寒的光,那眼光令龙之源秒怂。
张熹被袁迪英打了几扁担,身上很痛,恨不得剥了袁迪英的皮,指着袁迪英愤愤地说,这个小兔崽子先动手打人,应该先打他四十大板再问话。
林月眼含微笑看着龙之源,因为杨珍找他退学费的时候说过,她是曹秀才娘子的姨妈,那么袁迪英就是曹秀才娘子的表哥,龙之源哪里敢打秀才娘子表哥的板子!
打架的双方,一方是他接受过巨额贿赂的张熹,一方是要他命的秀才娘子,这样的案子该怎么审?他做了八年的官,今天面对这种一般的斗殴案子,居然感到手足无措!
龙之源没有问话,倒是林月先开了口。
只听林月淡淡地说,龙大人,袁锦并没有参与打架,与此案无关,他怎么会成为当事人跪在堂下?
林月话音一落,一个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怒喝一声,哪里来的贱人,敢咆哮公堂!上来就要用水火棍去戳林月。
龙之源赶紧喝止,退下!衙役愣了一下,退回原位站好。
是呀,袁锦确实没动口也没动手,他刚出门打个酱油,怎么就成为当事人跪在了堂下?龙之源看看袁师爷,袁师爷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嘴,是呀,没毛病,袁锦为什么会跪在堂下?
林月也不激动,继续说,既然此案与袁锦无关,他就不应该牵涉进来。
袁师爷向龙之源点点头,说袁锦是个打酱油的,打架的事确实与他无关。龙之源将惊堂木一拍,既然袁锦与此案无关,就请袁锦起来吧。
袁锦赶紧站起身来,他已经听见了林月说话,知道林月到了现场,现在林月第一个将他与此案撇了个干净,就回转身看看林月,林月向他笑笑。
林月又说,杨珍被张熹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实,杨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也并没有动手打人,她是劝架的人,一个妇人在众人面前,被一个蛮横的男人辱骂,县令应该为她申冤才是,怎么能让一个劝架又被辱骂的女人跪着受审?龙大人难道黑白不分吗?
龙之源哪敢装作听不懂,又使劲拍一下惊堂木,对杨珍说,经过调查,你没有动手打人,起来吧。
啥?林月这么一句话就算官府做的调查吗?
杨珍已经跪了好一会儿,膝盖痛得站立不起,袁家仆妇赶紧上前,将杨珍搀扶起来。袁家一个家仆端来两张凳子,让袁锦和杨珍坐了。
杨珍跪在大堂背对林月,她也只听见林月说话,看不见身后的林月,林月到了审案现场,夫妻两人很快从案子中解脱出来。杨珍坐在凳子上,扭头看看林月,就像看见了救命恩人,难忍心里的委屈,既然掩面哭泣起来。
林月又指着张熹,说这个人是挑起事端的人,他辱骂杨珍,袁迪英打他情有可原,属于见义勇为。
尔后又假装吃惊的样子,指着张熹问龙之源,他为什么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