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介意这事,当下便叫驿官领路。那驿官想来是这两天受了气,现在看到主公了,陡然觉得有了主心骨,到许攸堂外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曹公到。”
话音方落,里头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孟德来了?”
曹操方进门槛,许攸就迎了出来,两人小眼望小眼,许攸大惊失色:“孟德,你这是怎么了?”
“哈哈,子远莫怕,真该换身衣裳再来见你。”
许攸哭笑不得:“你这是哪是换身衣裳的事?你这……啧啧。”两人笑着平作了揖,许攸又跟荀攸打个招呼,便请里头坐了。
“子远,委屈你了。”曹操一坐下就表示抱歉。
许攸上下打量他和荀公达,叹息道:“你堂堂司隶校尉都这模样了,我还能说什么?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罢罢罢,咱们许久未见,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子远,怎么,我听说你现在俨然已是本初的谋主?”
许攸八字胡颤两颤,小眼笑得一眯:“你这话说得,什么叫俨然?我还你不知道么?这把剑也就佩着装饰,防身都谈不上,也就只能动动脑子了。”话虽如此说,但脸上得意之色却是掩饰不住的。
又说一会儿闲话,曹操听这小伙伴吹得有点快没边了,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对了,子远,你这次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提起这个许攸还有些不痛快:“事倒是有,只是本初这个人啊你也了解,一着急便轻重不分。你说来一趟关中谁来不是来?他非得让我亲自来不可。主意是我出,腿还得我跑,唉……”
曹操听他这口气,知道事情小不了,便催促他说正事。
说到正事,许攸便没那么轻松了,一时还不知语从何起。好半晌才知道:“孟德你该知道朝廷兵河北之事?”
“听说了,结果如何?”
“结果……不太好。”
曹孟德脸色微变,怎么着?战局不顺?难道要我出兵?看向荀攸时,后者轻轻摇头,示意他别搭茬。
许攸等片刻,见他两个都不应声,倒没疑有他,叹道:“本来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淳于琼率军顺利渡河进入魏郡,甚至一度就要攻破邺城。哪知,朱广竟于此时赶了回来。”
曹操不回应,荀攸问道:“朱将军北上攻打幽州,那公孙瓒燕地名将,也不是等闲之辈,能让他轻易脱身?”
听了这话,许攸大大地不以为然:“就别提什么燕地名将了!据说朱广兵临城下了,那公孙伯珪都还茫然不知,让人家打得差点仅以身免!”
荀攸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
曹操轻笑:“朱广能打,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咱们都亲眼见识过的。”
许攸点点头:“是啊,那厮不光自己勇力绝伦,麾下将士也是剽悍善战。我还以为够看得起他了,结果还是小觑了这并州游侠。”
曹操笑而不语,还把他当游侠?你梳理一下朱广崛起的线索,那是个游侠所为么?
荀攸见他半天没说到重点,问道:“战果终究如何?”
“唉,两军战于平阳,淳于琼全军覆没。”
此话一出,便连曹操也觉得不可思议了。据说本初除从许都调数万精兵以外,尚有兖州青州两军相助,全军覆没?朱广再能打,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正疑惑时,许攸便给出了谜底:“事情坏就坏在公路身上。”当下,把袁术观望不救一事一说,曹操便不觉得奇怪了。袁绍袁术两兄弟决裂,他并不意外。
可说了这么多,许攸还是没有道出来意。偏生曹操和荀攸两个又都是沉得住气的,你不说,我也不问。
最后,还是许子远主动道:“孟德,你还记得高干么?”
“高干?”猛一听这句,只觉得有印象,但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来。哦,是了,本初的外甥,很聪慧的一孩子,以前见过几次。“他怎么了?”
“高干就在淳于琼军中。”
话说到这里,荀攸或许还摸不清对方的底,但曹操已经有些眉目了。本初在袁家,最开始并不受重视,只有两个人跟他要好,其中一个就是高干的母亲。因此,本初极为疼爱这个外甥,说当亲儿子一样也不为过。
但他还有一件事情闹不明白,遂问道:“淳于琼所部所谓全军覆没指的是?”
“除战损外,其余的,大概都被俘了。”
曹操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有数:“本初疼爱外甥,誓必是要营救的。可处在他的位置,又不可能对朱广妥协示弱。而他又知道我昔年于朱广有些交情,所以想让我出面修一封给朱子昂,让他看在我的情份上,把人放还?”
许攸频频点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那本初和子远凭什么认为朱广会卖我这情面?他北击公孙,南败淳于,如今声势正隆。我当年于他是有些恩惠,但人家如今贵为左将军督冀州事,未必还记得。”
“这倒未必,我观朱广行事,还算是个重情义之人。你昔年提携过他,这点小事难道还成问题?再说,也不让他白放,我此行带了些财货,孟德转交给他。”说罢,不忘嘱咐一句“就说是你给的。”
曹操一时不语,思之再三,还是答应下来。此事于公于私,他都义不容辞。再说袁绍如今执掌朝堂,他派许攸亲自来,根本容不得自己推托。
许攸见他同意,又提醒道:“既如此,便请孟德今日便修,立即派人前往河北。”
曹操应下,又谈一阵,便与荀攸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