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坐着,沉默无语。
昨天上午还能坐在一起骂丁闯,顺便发毒誓说绝对不会低头,看谁能熬得过谁,可等到下午两人就觉得把话说尽了,没什么说的,又经过一夜发酵,更不没有话说。
大约半个小时后。
“哇……”
张淑花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嚎啕痛苦,在村里活了半辈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治的了,哪怕是村长老丁,也是给他七分面子,就像这次,让自己认错就认错,心里不认错他也管不了。
可丁闯不让人与自己说话太狠了。
突然之间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与所有人格格不入,感到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
“你哭啥?”
赵德利转过头盯着她问道。
“呜呜呜……”
张淑花不回应,继续哭,哭声越来越大,双手抓着头发,看架势恨不得把头发抓掉。
“别哭,别哭。”
赵德利心里也不是滋味,看她哭,声音变的哽咽,破口大骂道:“姓丁的,我干他八辈祖宗,上大学就学花花招,不让人说话,太难受。”
说完,也抬起手背开始抿眼泪。
放在以往绝对不会这么早起来,要睡到自然醒,哪成想做了一夜噩梦,有半夜一个人在山上被狼包围、有上厕所掉粪坑里,最可气的是还梦到丁闯,他咧着嘴一直对自己笑,笑的渗人。
“都怪你,那天你要不拦着张凤英,让她离开哪有今天这些事?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你给我滚!”张淑花哭喊骂道。
“还好意思说我?”赵德利顿时站起身,瞪眼道:“不是你说丁闯在她家,还让我去翻,要不然我能去?狗咬吕洞宾,疯狗!”
“再骂一句!”张淑花急了,指着他鼻子吼道:“再敢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你再说!”
赵德利话到嘴边,愣是没说出话,很清楚再说一句就得演变成世纪大战,而自己还未必能站到便宜,一扭头转身离开。
食杂店里就剩下张淑花自己,更觉得冷清孤独,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痛哭,越想越憋屈,活这么多年,从未如此憋屈过,哭了足足十分钟,陡然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不行,即使自己不憋疯,食杂店也会被托黄,根本没人来买东西。
站起身,径直走向村委会。
“老丁,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低着头,认错的态度比那天坐在这里,虔诚太多。
老丁看她进来吓了一跳,短短两天不见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第一反应是询问,随后就把嘴闭上,又听到她道歉,更是觉得诧异,村里向来以嘴硬著称的张淑花,何时给人认过错?
今天竟然来道歉?
不过也没说话,担心这是她的计谋。
“村长,我错了!”张淑花嘴一咧,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向下掉:“求求你原谅我吧,这两天过的生不如死,感觉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求求你,让别人跟我说话吧。”
哭声很大,村委会里其他几人也都看过来。
老丁听她哭有些慌乱,无论张淑花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村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哭,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是因为没人跟她说话?短短两天,这么大威力?
“嘭。”
张淑花更直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抬头道:“村长,无论如何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要不然我只能去死了,你们这是在活活把人逼死,我不活了!”
说话间,双手抓住办公桌,脑袋不断往桌腿上撞,咣咣作响,非常用力,看架势真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厄……行了行了!”
老丁还是破功,双手扶住她,给扶起来:“没必要这样,多大的事还能去死?先别哭,好好说话。”
越看越看不明白,怎么还跪下了呢?
“我不,要是不原谅我就不起来,要用广播说,别人都能跟我说话!”张淑花嚎叫着开口:“村长,这种滋味太难受,生不如死,你家那个小畜生上大学都学的什么东西,他要逼死我了!”
老丁听到小畜生心里不是滋味,可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再做计较。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
赵德利歪着脑袋走进来,在门外就听见张淑花的嚎叫声,没想到进来竟然看她跪在地上,虽说刚刚险些打起来,可难免物伤其类,也跟着掉眼泪,就在刚刚走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是不是把谁家柴火堆点着、再说这砸谁家玻璃,想来想去,还是认错比较靠谱。
“村长,我错了,以后都听你,让我往东不敢往西,让我往西不敢往东!”
话音落下。
村委会内顿时变的寂静。
要说张淑花认错还可能,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可赵德利是滚刀肉,整个村里也就老丁能跟他掰扯一下,认错,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