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听到季白的名字,似乎是偏头想了一想,他的眉间略略地带上了一点疑惑,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片刻后才抱歉地回应道:“似乎在哪里听过小白兄的名字,但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季白猜测许是称号卡在发挥作用。他在进入平原城之前,就将称号卡插在了一般卡牌位上,但后来他发现,称号卡的作用是区分对象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卡牌级别较低的关系,对方舟这类本身没读过,也不关心此类事情的人而言,他的那个“不解风情的学霸”称号卡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但平原功曹许长和后来便提过,似听过他的名号,同样也是想不起在哪听过,只隐约记得说他学问不错。
季白道:“白为无名小卒,能得奉孝偶尔听过,已是幸甚,奉孝不必太过深究。”
郭嘉抬眼,目光望向他的一瞬,表情带了点似笑非笑,“小白兄这就是自谦了,嘉久居乡野,闭目塞听,都听闻过小白兄的大名,怎能说是无名小卒。倒是小白兄能一口点出嘉的来历,才让嘉倍感惊异。”
呵呵,过犹不及。
季白装出一副没听懂郭嘉话里意思的表情,很明显地,郭嘉是被他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搞到起疑了。
也是,郭嘉虽身负大才,但如今根本没有正式出世,能听闻他名号的该寥寥无几。
他前一刻才因郭嘉的轻浮态度面现不快,下一秒一听了他的名字立马改弦易辙。这样突兀的态度转变,别说是在遇事本就喜欢多想一层的谋士面前,就是一般人,也会对他起疑。
但没办法,这就是只懂得纸上谈兵的问题所在。
季白在来到卡牌空间前,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大二学生,而且还是特别宅,社交技能为负、社会经验为零的那种。
他白白活了二十年,技能树就点亮了两枝——考试和玩游戏。要他一下子变成一个长袖善舞、不动声色、不露痕迹的高端社会人,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有时候行为上的生硬和刻意,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只能厚着脸皮当自己都没发现这些。
好在,郭嘉虽只比他大一岁,但情商能甩他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他并未在言语上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只点到为止。
季白赶紧转移了话题,问:“不知奉孝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去往哪里?”
郭嘉一撩袍角,重又在破旧的竹席上坐下,季白也赶紧跟着坐回去。
只听郭嘉道:“嘉从安平来,如今倒也没个固定的去处,不过是随走随看罢了。”
安平是冀州的治所。季白知道,这个时候袁绍应该已经取代韩馥成为冀州刺史,但具体情况却未从这里人的口中得到过印证。
他试探地道:“听闻袁车骑如今却是入主冀州了?”
郭嘉笑笑,“韩将军感袁氏旧恩,慕车骑才德,以冀州印绶相让于袁氏,确是安平的一段佳话。”
季白又想呵呵了,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什么佳话,分明就是袁绍一方面引着公孙瓒去攻韩馥,一方面又令人游说,以夹攻之危,胁韩馥让出冀州。到郭嘉嘴里,就成了尧舜禹依次禅让的神话故事。
史上记,郭嘉曾对袁绍有过一段毫不客气的评价,说他“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不知郭嘉是否真对辛评和郭图说过这话,但他应不是个满嘴机锋的人,如今这样说话,只能是因为对季白颇多防备了。
郭嘉又反问季白,“小白兄呢?看这方向,似是要往齐国去?”
季白回道:“不瞒奉孝,我乃是平原都尉。今青州牧臧先生初入临淄,特令我各郡县主事前往述职。只是平原遭逢大难,如今百废待兴,离不得郡守,是以我家大人特令我代他前往临淄,拜见主官。”
郭嘉疑惑,“不知这位平原令是哪位先生?”
季白道:“我家郡守姓丁名徒……”字……不知道,“是位豪杰,因见平原遭难,不忍百姓受苦,是以担起了平原之重。”
郭嘉:“呵呵。”他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见秦淼的目光还盯在他的水囊上,便瞥了季白一眼,又凑前,往小姑娘的嘴里送了口酒。
秦淼反应极快,郭嘉的手递过来时,她就已经俯身就了过去,一口酒喝完,又乖巧地坐直身子,抿着嘴唇。
季白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勉强地维持了面上的温和。
郭嘉就抬袖笑了一下,那些不露声色的疏离和防备也松动了一下,他再度开口,语气里已带了些自见面便没怎么显露的真诚,“嘉亦是寒门子,并不信天下之才俱在世家的说法,可惜有时行走于世,又不得不叹服于世家声望和人脉的作用。”
青州子弟骁勇悍猛,本是难得之兵,可惜巫道横行,又加连年灾荒,青州子弟多入黄巾,以致田垄荒芜、城镇破败,其中又以平原等地受灾最深。”
小白兄之主公,欲振平原,本是善事,然而黄巾未平,冀、幽相侵,嘉只怕小白兄是要在夹缝中求存了。”
季白隐隐感觉,郭嘉在言谈中并未思考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劝丁徒据平原以为根据地时也提到过的,他们可以用平原来向袁绍邀功。
平原虽是一座弃城,但毕竟还未真到取之无用的地步。平原靠近冀州,袁谭初为青州刺史时,田楷占临淄,袁谭也只能据平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