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咖啡这种东西不能空腹喝。
隋懿不仅空腹喝,还连喝三杯,就为跟宁澜说上几句话。
可惜宁澜除了在他开口要咖啡的时候,会出来拿起笔在卡上划条杠,然后帮他接满一杯放桌上,其余任何情况下都不作回应。
“吃早餐了吗?”
“我买了芒果,要不要吃?”
“你的脚还好吗?”
“昨天冒犯了,婆婆还生气吗?”
“你……还生我的气吗?”
隋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死皮赖脸地追着一个人说话,对方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仿佛把他当成一缕无色无味的空气。
当他以为宁澜对每个顾客可能都是这样时,来了个买冰棍的小孩,买一支吃一支,就站在门口吃,吃完又要。在小孩要第三根时,宁澜就双手按着冰柜劝道:“小朋友一次不能吃这么多冰棍哦,会肚子疼的。”
空腹喝了三杯咖啡、真肚子疼的隋懿在边上狠咬后槽牙,恨不得和小朋友身份对调。
宁澜再次转身进屋,只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将那句憋了很久的“对不起”冲口而出。
见宁澜身形一顿,似有动容,隋懿当即又觉得自己太鲁莽,唯恐宁澜觉得他不诚心。
隋懿在旁人眼中是个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人,老师说他从小就一板一眼,说话字正腔圆得像播音员在念讲稿,笑容的弧度都像是拿尺子对着镜子练过的,只有拉琴的时候能看出点情感的起伏。
想到这里,隋懿忙追着道:“我拉琴给你听。”说罢又意识到这话有些没头没脑和高高在上,修正道,“你想……听我拉琴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宁澜的沉默的后脑勺。他抬脚,帘子一掀,又回里屋去了。
礼貌和理智告诉隋懿不能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随便进别人家,他踌躇片刻,还是返回柜台前待着。
在隋懿要最后一杯咖啡时,咖啡机出了点问题,接到一半就不出水了,宁澜把顶盖拆了一顿捣鼓,盖回去抬手使劲儿一拍,出水口的咖啡突然喷溅而出,淋了站在边上帮忙的隋懿一身。
隋懿今天穿了件浅色t恤,深咖色的液体在前胸喷出一片斑驳,宁澜手忙脚乱地拿纸给他擦,棉布料吸水极快,哪是用面纸可以擦掉的。
隋懿见他着急,刚要说“没事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宁澜就扔下纸巾,拔腿跑进里屋,很快拿了件白t出来递给隋懿:“先穿这个吧,没穿过的,衣服换下来我洗。”
隋懿没想到误打误撞抓到机会,心中一喜,脱衣服前忽然想起这是在小卖部里,扭头看外头太阳当空,人来人往,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宁澜看出他的顾虑,犹豫片刻,说:“跟我来。”
隋懿跟着宁澜进去,经过院子和厨房,左手边第一间就是宁澜的房间。
十几平方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床一个衣柜,别无他物。衣柜大敞着,不少衣服胡乱仍在床上,显然是刚才翻找时没来得及收拾。
宁澜把衣服给隋懿,就在床边弯下腰背对着他叠衣服。
从隋懿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宁澜薄衣衫下一截细瘦的腰肢,和白皙的一段后颈,肉乎乎的耳垂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隋懿从前最喜欢亲他的耳朵和脖子,这两处是他的敏感地带,一碰就泛起粉色,明明是羞的,宁澜非要说成是痒,在他怀里又笑又闹地不让碰,身上的乖巧和傲娇天衣无缝地融合,从头到脚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宁澜叠完衣服刚直起身,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入怀中。
感受到透过胸膛传来的心跳,和靠得极近的灼热呼吸,宁澜的背脊倏地僵直,嘴唇翕动几下,没发出声音。
“对不起,”隋懿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宁澜脑袋里空了几秒。
什么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所以才来找我吗?
宁澜不说话,也没推拒,隋懿收紧胳膊,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头抵在他肩上,嘴唇碰了碰他凉凉的耳垂,生怕自己的语气不够温柔,刻意压低声音道:“跟我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