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春生忐忑不安地出发了，寒风瑟瑟，他却感觉不到冷。平时挑着担子走起来感觉长路漫漫，今天一转眼已来到了厂门口。
“大爷您好，我是来找孙主任报到的！”王春生对门卫老头礼貌地说。
“你来的挺早啊！孙主任还没来呢，外面冷，你先去会客室等会儿！”大爷看起来心情不错。
王春生来到了会客室，找了个板凳坐下，解开棉袄扣子，从里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小本本，封面印着“户口簿”三个大字。
他看着“1968”四个数字，觉得十分扎眼，心脏又开始“噗通”“噗通”狂跳。数字是黑色手写的，如果是改成8还好改，可是8改就不容易了，所以他并没有改动，只寄希望于对方不会细看，可是他现在觉得不需要细看，只瞟一眼就清楚了。
王春生在会客室里绝望地等待，“户口簿”翻看了无数次，越看心越凉，手心直冒冷汗。
“吱呀”一声，门开了。王春生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孙主任您好！”王春生赶紧鞠一躬，看了一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户口簿。
孙主任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哦，是你呀。来报到的吧？证件带了吗？”
“带了！”王春生快速拿起桌上的户口簿，递了过去。
孙主任接过户口簿，坐在椅子上，开始翻动。王春生睁大双眼，视线在孙主任的手和脸上来回移动，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汗。
“嗯？”孙主任眉头突然一皱，“68年？你这也没满18岁呀！”
完了！
王春生感觉脑瓜子“嗡”的一下，定在了那里。
“我们不招18岁以下的，你回去吧！”孙主任头也没抬，将户口簿往桌上一扔，开始整理起桌上的纸张。
“孙主任，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只差两个多月就满18了！”王春生往前走了一步说。
“这是厂里的规定，不是我说了算的。”孙主任语气还算客气。
“我知道，孙主任，您就帮帮忙，这事您不说谁也不知道，等到了明年三月我就18岁了，那时候啥事也没有了。您帮我这个忙，等我一拿到工资，我给您买一条烟，不，买两条……”
孙主任沉默了，他在思考，这事有没有风险，这小子会不会是上头派来考验我的呢？会不会是我的死对头梁主任派来陷害我的呢？他看着王春生的脸，无法分辨。
王春生感觉自己有了一线希望，接着说：“我本来今天就要给您买烟，实在是钱不够，等工资一到手就去买，以后您要是有什么事用得着的，您随时吩咐……”
孙主任动心了，他看着王春生激动的眼神，感觉这个小伙子挺真诚的，长得还不赖。他突然语气变得温和：“来，你先坐下！”
王春生感觉有希望了，赶紧上前，在孙主任对面坐下来。
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孙主任吓得坐直了身体。
孙主任回头一看，是张经理，不知道他啥时候来的，听到什么没有，连忙问好：“张经理今天这么早啊！”
“忙什么呢，小孙？”张经理径直走到一张办公桌面前，就开始翻着抽屉找什么。
“哎，这个小伙子一大早就来找工作，可是他年龄不够，在这儿浪费时间，我让他回去，他还不愿意！”孙主任一转头又对着王春生说，“小伙子，叫……王春生是吧，你回家吧，厂里有规定，你不到18岁，我们不能招你进来，等过两年厂里再招人了，你再来找我!”
“孙主任……”王春生眼看到手边的希望又破灭，他怎么能甘心。
“你不用说了，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走吧！”孙主任连忙起身，一只手朝着蓝色木门伸出，另一只手推着王春生的后腰，开始逐客了。
“张经理，我只差两个多月就18岁了，张经理！”王春生一个转身又向张经理说情。
“差一天也不行！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拧巴呢？赶紧出去！”张经理还没开口，孙主任烦了，扯着王春生的衣角就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