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上弦,繁星满天。
无痕江江如其名,无波无浪,船行无痕。
已近子时,挂起一联红灯笼的木船航行在不见两岸的茫茫江中,就仿佛在星空间畅游,追逐着明月的圣洁。
木船主舱内,借着昏暗的烛光,孔安端着一盆水煮鱼将之重重地放到吴忧面前的桌上,脸上还带着丝丝怒气。
闻着水煮鱼的香味,吴忧食指大动,收回了尴尬的表情,也不客气一下,拿起筷子就夹,边吃边开口赞道:“孔大哥,你闺女手艺不错。这鱼是什么鱼,真是鲜嫩,辣椒和麻椒放得恰到好处,比我师父做的强多了。”
如果让郭嘉听到吴忧这番“有奶便是娘”的混账话,非得气得再赏他几脚。
“吴公子,你还有闲心说这个?”孔安接过他女儿孔琳递来的一大盘炒江蟹,又重重地摔在吴忧面前。
“别都给我啊,你们也吃,其他几个兄弟呢,他们吃过了?”吴忧说着放下了筷子,直接用手挑了一只母蟹,掰开蟹壳,将里面的蟹黄剜到嘴里,吃得是一脸陶醉。
“吃,就知道吃,你......”孔安简直就将吴忧当成自家孩子来训斥,可转念又想起吴忧要去的地方便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喝着闷酒哀声叹气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吧,到了那边,唉......”
“妹子,你也吃,吃这个,这个大。”吴忧权当孔安是空气,递给孔琳一只最大的母蟹,笑得很帅很阳光。
孔琳今年十四岁,面容娇小,温婉照人,也读过些诗,举止颇为得体贤良,而今恰又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忽见到吴忧这般风度翩翩的浊世公子,心中难阻小鹿乱撞,已然对吴忧情愫浅浅。
听吴忧喊孔安大哥,却仍喊她妹子,孔琳不免胡思乱想,桃腮羞红都不敢抬头,双手接过江蟹,与吴忧指尖触之即分,柔荑一抖险些将到手的蟹子扔到地上,连忙烫着脸轻声回道:“孔琳谢公子,公子唤我名字便可,孔琳不敢差了辈分。”
吴忧心思细腻,哪能看不出孔琳的心意?但他本就是那流水,可不会轻易留情,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转了话题。
“没事没事,咱各论各的,酒还有么?给我也来点。”见孔安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不给自己满上,吴忧索性自己开口讨酒喝。
孔琳听吴忧之言心中一喜,竟忘了给吴忧去取酒,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手中的蟹子呆。
“再厚的脸皮也不够妖怪啃的!”孔安不等孔琳来取酒,板着脸拎起个酒坛扔给吴忧,嘴上没饶了他,心里却在为这两个孩子担心。
咕咚。
吴忧接过酒坛,拇指弹飞红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酒一入嘴,吴忧只觉得有一团火云从喉咙直窜到肚子里,再从肚子里腾地一下又冲回了喉咙,喝得他不由豪情万丈,将心中顾虑也丢向九霄云外了。
“哈,够烈也够香!孔大哥,这头锅酒怎么也得放了十几年了吧?”吴忧捧着酒坛就喝了几口,脸也不红,神态如常。
“十四年的好酒,今天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孔安菜也不夹,撂下一句无头有尾的话,便自顾自的又喝了起来。
近一年来吴忧喝过不少好酒,都是从郭嘉嘴里抢过来的,上到千谷迷魂,下到百花仙酿,种种在世琼浆,他没喝全但也差不多了。
孔安一身天兵五层境的修为,又是在大宋成长,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扔给吴忧的酒只是寻常之流,年陈也不够,却被他说是好酒,听得吴忧云里雾里一阵迷惑。
“竟是如此。”吴忧瞧一眼坐在近旁安静吃蟹的孔琳,心中了然。
“好,女子也。这酒可是琳儿妹妹的嫁妆,孔大哥倒也舍得拿出来海喝?”吴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揶揄孔安的理由,自是不会放过,笑着白了孔安一眼,说完自己又干了半坛。
孔安知道自己的闺女脸皮儿薄,偷偷瞄了瞄孔琳,见她闷头吃蟹也不理人,顿时觉得脸如火烧,只好尴尬地嘿嘿笑着,但笑着笑着就变回了苦脸,长长一叹,将手里的酒坛拍在桌上,唏嘘说道:“唉......公子,这酒用不用得上,还需另说,但即便派上了用场那又如何?渡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
“孔大哥,事在人为,灰心丧气只会让现实变得更糟。”吴忧说完放下了酒坛,又捡起适才吃到一半的蟹子,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