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是真的饿的有些受不了,她前几日本就病的意识模模糊糊,压根没吃多少东西。
昨日傍晚醒过来,也滴米未进,又折腾了一宿,劳心费神,体力不支。
明珠说完这句话,便站起来又跑到门边,手指搭在沉木门栓上,使劲往外推了推,可还是推不动门。
她对着门外的人说她饿了,没有人理她。
她忽然间意识到,他们把她和生死不明的赵识关在一起,莫约只有他醒了,他们才会把她放出来。
檀木圆桌上只剩一壶冷掉的茶,明珠喝了两杯冷茶垫肚子。
她重新坐回拔步床边,双膝慢慢并拢,她将小脸埋在膝间,乌泱的长发滑落在裙边,她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床边点了盏烛台,烛火穿透灯罩照着光。
明珠安静了一阵,缓缓抬起小脸,烛影摇摇晃晃照在她如玉白皙的脸庞。
她扭过头看向床上昏睡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低低笑了声,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她说:“赵识,我还不想死。”
男人静静躺在床上,神色沉静,舒展的眉眼漂亮的好像他只是暂时睡着了。
枕被底下,他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明珠也不后悔捅他的那一刀,解气是非常的解气,刀刃划破衣襟穿过血肉的声音,听着十分爽快。
现在已经入了夏,她还是觉得屋子里很冷,手脚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她用力攥紧了手,眼睛莫名红了一圈,“我还没有过够好日子。”
她的愿望很小。
她也不贪心。
嫁给一个爱她的人,相夫教子,宁静平安。
明珠觉得赵识大概是不会醒了,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前几天我又梦见卫池逾了,他来我家提亲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主母和嫡姐都看我不顺眼,我一点都不喜欢明家,也一点都不想当静静的淑女,可是我得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只能乖乖的,降低存在感。”
明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以前是不想说,现在则没什么所谓,左右他什么都听不见。
“我那个时候好想嫁人,嫁出去了就不用帮明茹明媛洗衣服,冬天双手泡在冷水里,快要把我冻死了。”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着大段的话,打了个哈欠,竟有些困了。
窗外的光线渐暗,不知过去了多久。明珠已经饿的没脾气,她哑着声自言自语:“我不会是饿死的吧。”
她也没想有人能回应他。忽然间,却听见一道虚弱又沙哑的嗓音。
“不会。”
男人吐字时气息都不太稳定,像很吃力才从嗓眼里挤出来。
赵识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撩起眼皮,眼睛珠子慢慢转向她,一动不动望着她的脸。
额头因高烧而发起的热汗,打湿了几缕散落的长发,他身上穿着雪色里衣,半靠着枕头,面色唇色苍白如雪,像个病美人。
赵识刚睡醒,筋骨坚硬的手指头用力攥着她的手掌,将她的小手捏的有些疼。
明珠小声叫了句疼。
赵识稍稍松了点力道,他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哑着声将门外守着的人叫了进来。
林管事听见太子殿下的咳嗽声,大喜过望,手忙脚乱用钥匙拧开了门锁,带着太医进了屋。
赵识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后背懒懒靠着枕头,长发从后背散落,唇红齿白,伤重未愈反倒平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殿下……”
林管事才刚起了个口子,便被赵识冷声打断,男人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冷淡地说:“珠珠饿了。”
林管事怔怔地看过去,讷讷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晚膳。”
赵识拳头抵着唇,压着声咳嗽了几声,随即就将太医给打发回去了。
刘太医不敢多话,人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碍,吃上一两个月的药,静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林管事和刘太医退下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明珠和赵识两人。
天色将暗,没点灯的屋子光线昏沉不明。
明珠也不知道赵识方才将她说过的话听了多少,她此刻也没有半点不自在,找到火折子,点了两盏灯。
火苗窜起,烛台亮起的烛光,照着两人的脸。
赵识看着她圆圆的、亮亮的眼睛珠子,对她招了招手,“珠珠,你过来些。”
明珠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看着弱不经风,躲在一旁不肯挪步。
她恰好站在烛光里,半边脸被映成莹润的透粉,气色着实不错,比起之前病的意识不清时好上太多。
郁结已久的心病,好似随着穿心的一刀,烟消云散。
她的病好了就行。
赵识并不在乎自己是被她捅了一刀还是十刀。
赵识弯下腰又咳嗽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咽下喉间的血,雪白的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迹,眉头慢慢拢在一起,一些痛苦的神色骤然从眉心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