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萧长陵右手执剑,左手负于身下;而他提剑的右臂与右手,则在瞬息之内,连手臂带长剑被高高举起,剑尖指向远方。顺着萧长陵剑指的方向,不禁梦回铁骑踏冰河,策马啸西风。
倏忽间,萧长陵傲然昂首,一道凛冽的寒光,映亮了他双眸里的璀璨,剑锋直指天穹,有如惊电划破万里晴空;一道剑光闪过,萧长陵揽起右臂,承影断然劈下,然后一声厉喝,仿佛天边响起隆隆炸雷,震得所有人耳畔碎裂。
“列阵!”
伴随着一声令下,二十名身披黑甲的北大营精兵,仿若神兵天降,尽数从林子里骤然现身;只见,整整二十人的北大营亲卫,人人背负强弩,腰间挎着的战刀,即是一出鞘,便呈现出大片清亮如雪的制式雁翎刀;而他们手中的黑铁大盾,也在冲出林子的千钧一发之际,铿然合并为一堵森严的堡垒,如一道铜墙铁壁,挡在萧长陵身前,行动之迅疾,出手之凌厉,不愧是坐拥七万雄兵的“北大营”!
“抽刀!”
一声雄浑的“抽刀”,二十人的北大营将士,纹丝未动,拔刀出鞘,清脆的抽刀之声,“哗啦啦”响成一片;二十柄雪亮的雁翎刀,直指云霄,锋利的刀尖,在明媚春日的映照下,闪烁出点点寒光。
出林,列阵,抽刀,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单凭他们抽刀的速度,以及将铁盾合并为垒的果决,就足以看出这支军队的军纪与战力,更能从另一个侧面看出统率这支劲旅的主帅,是一位怎样的天纵英才。
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岗,萧长陵依旧神情冷漠,尽管此时此地的他,没有穿盔甲骑战马,但是那俊美的外表与面容里,蕴积了数年在沙场上铁血征伐的杀气,也终于在这一刻,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忽然,萧长陵举起手臂,五指紧握成拳,用力地向下一挥,做出一个简单的手势。
“放令箭,通知北大营,命胡锟率兵来援。”
“是,殿下!”
随即,一名亲兵,搁下手中的刀,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木筒,微微眯起双眼,对着万里碧空,往上一看,然后用力一扯一拉,引信被轻轻撕开。
“砰”的一声。
烟花直冲天际。
霎时间,蔚蓝的天空之中,突然绽放出一朵五颜六色的鲜花。
一轮旭日的晨晖,斜斜地照在宽阔的河面上,折射出一片红光,映出漫山红遍;远山绵绵相衔,隐约有云海翻腾,山脉的轮廓,被淡淡的朝阳勾勒上淡淡的金边,从而凸显出山的雄壮。
萧长陵的眼前,除了青山,彩云,朝霞,便是那道黑沉沉的烟尘,往日里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如鹰隼一般锐利,凝视着山岗前的黑影,根本感受不到如临大敌的紧张。
眼看黑影越来越多,萧长陵再次回首,看向谢婉心,似乎是在告诉她自己的决心,沉声开口。
“四小姐,你就站在我身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而谢婉心也看向了萧长陵,她浅浅一笑。“能与殿下同生死,共进退,是妾的福分。”
深情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蜿蜒曲折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大地的震颤,也猛然加剧了起来,恐怖的吆喝声与叫骂声,自东侧的山岗肆无忌惮地响起……
沙尘之中,一彪长得凶神恶煞,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青黄皮袄的马匪,露出青面獠牙的嘴脸,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在大片暴烈而无节制的狂啸与呼哨声中,如同一群密密麻麻的马蜂,掠过夹道的麦田,直直地从山丘上俯冲而下;田地里原本种得好好的庄稼,在绿林马匪的马蹄碾压下,被践踏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马匪主要以马为主,以大刀杀人;因而,呼啸而来的马匪,皆是当地最凶悍的一支绺子,他们的马是好马,刀亦是好刀,虽比不上北大营将士的战马快刀,但也是万万不能小觑的。
一匹马。
两匹马。
三匹。
四匹……
整整五十匹高头大马,闯入了萧长陵的视野之中。
五十匹马,也就是五十人的马匪队伍,这要比萧长陵的北大营亲兵,还要多出两倍不止;乍一看,这帮突如其来的强盗,竟不似人类,倒更似长在地狱,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
该来的终究要来。
萧长陵凝眉不语,双目深处的黑瞳,仿佛喷射着灼灼烈焰,他紧紧握住承影的剑柄,湛若秋水的长剑,聚集着无数耀眼的剑气。
“殿下,看样子人不少。”一名亲兵忽然开口说。
可是,萧长陵仍旧一言不发,面色沉静似水,波澜不惊,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冰冷的目光,划过一道幽寒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冲在最排头的一名匪首,略微显得有些怪异,此人不仅没有穿任何衣物,上身干脆一丝不挂,赤膊背着刀鞘,手中挥舞着一柄雪灿灿的大刀,只顾纵马往前飞奔,就好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萧长陵冷峻一笑。
“拿孤的弓来!”
“是,殿下!”
说罢,亲兵捧出一张弓,一支箭,弓是好弓,是一柄黑影叠加的铁制长弓,弓身呈古铜褐色,弓弦紧紧搭在长弓两端;箭也是好箭,是大周军中清一色标准的“狼牙雕翎箭”。
只见,萧长陵面若寒霜,一把将长剑插在地上,拿起那张黑色长弓,横臂挽弓,臂力大开大合,那支狼牙雕翎箭,也被他紧紧地扣在弓弦之上;他左手执弓,右手的中指与食指,潇洒地勾住长箭箭尾,然后缓缓地张开弓弦,直至拉到一个形似弯月的饱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