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睡得安心。”房内只剩下睡得死沉的沈昭时,应希音走到他跟前端详。
会是易容么,她试着扯了扯他的脸,竟是真的。
应希音讥笑道:“脸蛋挺漂亮,人是个坏的。”
她喂给他一粒丹药,不一会儿,地上的人悠悠转醒。
“我不管你找我有何目的,单凭利用桑竹这一点,我就不会饶你。”应希音冷声道。
沈昭时刚醒就见一个长相艳丽,穿着素雅的女子冷冷盯着他,他心下了然,这就是国师应希音了。
他咳了两声,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身:“国师果然料事如神,但我和桑竹之间是合作,不是利用。”
“哦,是吗?”应希音一声冷笑,“我将你带来的路上,你明明醒了一次,凭你的内力绝对有机会逃跑,你却偏偏装死,明知我会以你引来桑竹,你却默许我这般作为,不是利用桑竹又是什么?”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便实话实说。”沈昭时开门见山,“我确实需要借助桑竹的关系见到你,也需要利用你对她的情感保护自己不被你送去见阎王。”
“早就听闻祁国国师擅易容,自那夜从船上跳下来,我就猜到那老船夫很可能是你假扮的。”
“我承认,旁观你将桑竹引来是为了让她护我的周全,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沈昭时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服,“可你大概还不知道,若非受你庇佑,桑竹此刻怕是已被旁的人带走了,让她早些到你身边,于她而言是最安全的选择。”
应希音眼神一暗:“此话何意?”
沈昭时正要张口,她伸手止住:“怪不得我派人盯着桑竹时,手下告诉我总觉得周围还有其他人跟踪。”
“本以为是他父亲的人在暗中护她,没想到……”应希音眼神倏地变得犀利,冷得渗人,“谁在跟踪她?”
沈昭时没有直接回答她:“有万机阁在,国师大可放心。”
应希音一眼看出他的目的,他不肯说出跟踪桑竹之人,不过是为了和她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
“国师爽快。”沈昭时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子,走到应希音面前,压低声音,“我所求不多,只要国师张嘴就能办到。”
“我要祁国当今太子祁桢非皇室血脉的证据。”
话毕,应希音眼睫颤了颤,随后一记眼刀扫向他,二人对峙半晌,应希音突然笑了起来:“不亏是短短几年就崛起的万机阁,连这般皇家秘闻都能弄到手。”
沈昭时淡淡一笑:“彼此彼此,若非国师,祁枫死后,再怎么也轮不到资质平平无奇的祁桢坐到这个太子之位。”
“旁人见我一面都如登天,你利用桑竹见到我,已是让你得了空子。”应希音负手走到窗前,背对着沈昭时:“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跟踪桑竹的人,把此等秘密告诉你么?”
“自然不会。”沈昭时顿了顿,接着道:“国师看看这个,或许会改变主意。”
应希音盯着他手中一本薄册子,狐疑地接过,她随手翻阅,当看清里面的内容,面色一变,手指不自觉捏紧。
她掩下情绪,面上带笑:“为了得到祁桢的把柄,你们阁主可真是下了血本。”
沈昭时挑了挑眉:“不过是几处金矿位置所在,我们阁主向来大方,想着对国师有用,便让我送来了。”
这本册子上记载着几处金矿位置所在,且不说这几处金矿如何难寻,只要找到一座,对于一个人来说便是无尽的财富。
况且现在还有几座,有了这些,招兵买马,私建军队,甚至对抗一个国家都将不是问题。
“我知道国师对当皇帝没兴趣,你只是享受能够只手掌控上位者的快感。”他幽幽地看着应希音,声音低沉魅惑,“可若这几座金矿被旁的得手,国师怕是再也难以掌控祁国朝政罢。”
应希音直视他灼灼的目光,冷哼道:“你要祁桢的把柄,无非是想当众揭穿他非皇室血脉的事实,再趁机扶持一个你能把控的窝囊废上位,逐步侵蚀祁国内政,甚至让这个国家改姓。”
“而我是祁国国师,你为何认为我会允许你这样算计我的国家?”
“你的国家?”沈昭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句话换其他任何一个人说,怕都比国师亲口说出这句话更可信。”
沈昭时随手拉过凳子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脑袋微微扬起,似是在回忆什么。
过了片刻,他“呀”了一声:“想起来了。”
“夜国有一个叫做将野的地方,那个地方……”沈昭时叹了口气,语气感慨,“早在二十多年前,祁夜两国打仗波及将野,后来夜国军队撤退,祁国军将那里杀了个寸草不生。”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应希音:“如果我没记错,国师祖上应该是夜国将野人士,而十年前,有个叫应音的小女孩被老国师收养,收做义女,改名应希音。”
话落,房间陷入久久的沉寂。
一声轻笑打破了处处充斥压抑的氛围,应希音看向窗外,一片落叶飘落眼前,她伸手接住。
“本以为不会
再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却还是被你们查到了。”空中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淡淡道:“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你说得不错,我是享受将祁国最尊贵的人玩弄于手掌的乐趣,也恨极了那些屠戮整个将野的士兵,恨不得将他们全都碎尸万段。”她转过身,看向沈昭时。
“可在家仇的更前面,我还是一国国师,是要护佑祁国百姓的国师。我不会为了报复祁国皇室而让整个国家陷入混乱,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因此妻离子散。”
她失神地摇摇头:“这些经历太痛苦了,我经历过的,何必要让更多的人再去经历一次。”
沈昭时讶然,他来找应希音之前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将她里里外外查了个透彻。
可他从未想到,应希音竟会吐出这样一番说辞。
国师好大喜功,贪权恋势,可如今看来,亦挂心百姓冷暖。
沈昭时缓缓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国师所言令人钦佩,只是……”
他话锋一转:“这些金矿只是给国师的见面礼,算不得交易条件,真正的条件,在桑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