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我了,我来到号里,站在下面。我只会写章,虽然写过很多故事,包括幽默和笑话,但在这个新年的坎上思绪乱七八糟。我想了想,还是讲一个人生中第一次在杂志发表的一个笑话吧,也算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回忆,关于大家笑不笑,不是我的事。于是我“咔、咔”清了清嗓子,讲开了:“从前,有个财主,起了个很吉利的名字叫‘发财’。因为他处贾,所以人们见了他,都恭敬地叫他‘假’发财老爷”。这使他很不高兴,但由于人们喊的是他真名实姓,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连。后来,他经过左思右想,又起了个名字叫‘倒霉’,心想:你如果叫我‘假倒霉’,我不就真发财了吗?谁知人们这回偏偏不连姓叫他,而称他‘倒霉老爷’。这更使他懊恼。随后又想出了个主意。他命人在门上贴出告示:‘村民百姓看清,老爷两姓两名:名叫倒霉时姓贾,名叫发财姓真。’这天夜里,有个农民在告示下面偷偷写了四句:
财主老爷本事大,
又姓‘真’来又姓‘假’;
不知原因是为啥,
可能他有两个大(爹)。”
我的故事因没有声情并茂,就像念课一般,所以没有听到掌声。
接下来该强奸犯稻恒了。他依然是脖子左歪,两眼右斜,只是现在脸憋得通红,更加结巴:“你、你们饶了我、我吧,我、我啥也不会,要、要会,就是会干那事。”“呵呵,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哄笑。我鼓励他:“稻恒,过年大家寻开心,你随便说一个。”他把头摆的就像个摆钟:“真、真没有,要、要是有,也、也是摆不上桌面的,下九流的,说、说了怕你们笑话。”“说!说!”大家不依不饶,实在躲不过去,稻恒憋着红脸,就像是小鸡下蛋一般,声音颤抖:“别、别笑我。那是我在外头听别人说的:一次一个穿金戴银的漂亮女人那长得美啊,她到派出所报案说:‘我把钱放在胸衣里头这么秘密的地方,在拥挤的地铁内还是被一个狡猾的男子偷走了。’警察纳闷,就问她‘这么敏感的地方你就没觉察到?’这个漂亮女人少妇红着脸说:谁能想到他是摸钱呢?我还想……”稻恒讲完了。“不行,太短!”大家还是不肯放过稻恒。稻恒一脸窘相:“我、我讲完了,没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稻恒眼看过不了关,就硬着头皮:“我、我在说一个,还是黄的,这、这次通不过,我也不说了。”接着他又讲了第二个笑话:“一个女的对外面有了相好的的老公说:你他妈的要是敢跟老娘我离婚,娶、娶那个年轻的妖精,我、我就嫁给那个妖精的爹,从此以后,儿子管你叫姐夫,你得喊我妈!老公‘扑腾’倒地……”大家都十分可笑:“稻恒啊,不愧是花案啊,都是带‘色’的。”稻恒头一低,脸更红了:“我、我不管,我、我不说了。就这些笑话都没了。”
论次序,下面该抢劫犯关部了。我们饺子包完了。关部站在床下,真诚的在每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两手抱拳,给大家做了个揖:“同犯们,我犯的是抢劫罪,罪有应得。在这大年初一我想的最厉害的是我的父亲。”他接着泪眼朦胧地讲起他的故事:他的村子并不富裕,他也没有化,也没有特长,母亲在他不懂事时患病去世。父亲又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一天年迈的父亲忽然倒地不醒。他赶紧把父亲送到医院,经诊断,父亲脑梗,得住院治疗。可家里没钱,他又舍不下父亲。情急之下,他拿了把刀站在路上……他没救下父亲,却犯下了弥天大错……他说的时候,号里传出一片抽泣。他流着泪走到铁门前想把自己的目光穿透高墙:“爸爸,你好吗。儿子不孝啊……”接着他带着哭腔,一首《父亲》飞出窗外: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千里循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
关部唱完,全号泪奔。这时秦存走到号中间。靠着墙,抹了一把泪,由于过于激动,他脸上毛孔更加裂开,渗进毛孔里的黑煤渣更加鲜亮:“我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唱歌,我也是个穷人。在外我是孤儿寡母,为了母子有口饭吃,不惜动用了砖头,结果是两家从此家破人亡。我想我的母亲,我想我的母亲!”他含着泪光,唱起了《喝一壶老酒》:
喝一壶老酒啊,
让你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你离家走,
妈妈她送你出家门口。
每一回你离家走,
你一步三回头
……
一年年就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