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越害怕失去,越无法避免。
在三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爷爷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期间,他甚至没睁开眼看自己的孙女一眼。
他是不是不想见我?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我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哭泣,死死拽着白色的床单,不让任何人把爷爷推走。
邓君竹红着眼抱住我,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爷爷最终被葬回了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的山里。
山里的风景依旧美丽,绿树婆娑,云雾缭绕,如画一般光影交织,但爷爷却再也无法欣赏了。
办完爷爷的后事,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嘈杂的人群逐渐散去,我穿着一身孝衣,留在了原地。
邓君竹静静地陪着我。
月亮越升越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突然开始叫我,媳妇儿,媳妇儿。
我坐在墓前不说话,于是他又开始道歉,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理理我。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从兜里一样一样掏出好吃的东西,放在我手里。
黄纸遍地,满目荒凉,悲恸感如漫山遍野的沙石,沉沉地压在心头。
就那么木木地吹了一晚上凉风,直至凌晨。
身子再也撑不住了,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他把我背了起来,哭得太累了睁不开眼,眼里映入一片金色。
山野寂静无声,我知道,秋天的第一轮太阳升起来了。
又过了半个月,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于是我们回到了学校。
这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
时常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都是些无聊且琐碎的日常小事,偏偏他听得很认真,而且每句话都有回应。
在家里,我牵着他的手,跟着他从客厅走进厨房,从厨房走到饭桌,从饭桌走到卧室,寸步不离。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只有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我不安的心才有所归处。
卧室里,他单手打开衣柜,“你要洗澡吗?”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想洗。”
他试探开口,“那我去?”
我无所谓,“你去吧。”
他眉峰轻挑,晃了晃与我紧牵的手,眼神意有所指。
“哦哦。”我后知后觉地把手松开。
可是不想离他太远,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他已经刻意把水流关小,但我还是觉得噪音太大,听不清他的声音。
于是,他把浴室打开一条缝,热气蒸腾而出。
他问:“现在能听见了吗?”
我回:“可以,再开一点都能看见了。”
湿热的浴室里,传来他的一声轻咳。
那条本就不大的缝隙又被他合上了些。
我心生不满,上手去推门,想推回刚刚的位置,结果他在里面抵住:“小祖宗,别闹了。”
语气有几分娇羞的意味。
我松了手,好吧,放他一马。
他从浴室出来时,只用浴巾围住了下半身,乌黑的碎发往下滴着水,顺着下颌线落到锁骨上。
我看着他,朝他伸出手。
他把我从凳子上拉起来,凉飕飕地瞥我一眼:“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