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这几日的心思杂乱如麻,想找到甄嬛问个究竟,却也知道此时再叫她过来太显眼。她自知推了请安侍寝也不是长久的办法,需知道皇上有没有查到什么才是。那信是由哥哥和自己的心腹传进来的,别人想看便也是极难。那位医者虽知道那香用粗布包着但也是名贵的香,以为是大户人家用的香料,只是没想到会是宫里的东西。此次掩盖得倒也好,皇上并未再叫人查下去,那日试探问华妃年羹尧近日是否给她写了信,她便笑言,哥哥家里一个侍妾不懂事,竟冲撞了嫂子,哥哥烦恼御下不严,便给自己写了信。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看了也生气,也便烧了。皇上的疑心是消不尽的,但是也只好点到为止了,华妃内殿里欢宜香除了皇上要来绝不再点,现在也只能盼皇上少来了。
如此煎熬数月,华妃终于瞧见了长街上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浣碧。这些日子来甄嬛宠冠六宫,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皇上的疑心影响,连带着浣碧也长脸,领份例时受了好大的恭维,份例也足足的给了。
“浣碧,你们小主今日可得空?本宫新读了佛经,想你家小主饱读诗,可以一起探讨。”浣碧自然是知道华妃所为何事,华妃一连数月不曾理会长姐,但对皇上是肉眼可见的淡了,问起来便推脱要潜心礼佛为战事祝祷。她难得这么懂事,皇上也不便打扰,去长姐和眉小主宫里最多,安小主的宠幸也不少,三人一时炙手可热。只是今日又要见长姐,怎会是真的要探讨佛经,定是要问个究竟了。
浣碧回到碎玉轩里告诉甄嬛这个消息时,她正在和槿汐一起收拾去圆明园避暑的物件。皇帝厚爱她与眉庄陵容,一早定了她们三个去。本来华妃也定是要去的,只是她这几个月离真相越近,越是心里害怕,礼佛的时候越来越多,翊坤宫也遣散了一半的奴才,圆明园也推了不去了。甄嬛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侧殿梳洗更衣。
翊坤宫还是华丽依旧,只是陈设虽奢靡,却不见那种张扬的生命力。这次来与上次不同,门口通传的小太监见了她,马上就把她请了进去。正值正午,阳光极是明媚,蝉声扰攘,翊坤宫殿内却是一片寂静,只闻空空木鱼声。四阿哥府的侧福晋,当今圣上的宠妾华妃年世兰懒懒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听见甄嬛的脚步声,倏地睁开了一双妙目:“你来了?”
“华妃娘娘吉祥。”甄嬛行礼依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年世兰的恨意甚至也成了回忆的一部分。她恨她也可怜她,最初是怕,慢慢是恨,慢慢又多了可怜,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恨意更多,还是可怜更多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来,我今天就问一句话,那香是怎么回事?”世兰慢慢说道,这几个月她似乎长了几十年的岁数,从前任性恣意§受尽娇宠的生活,已经离她远去了。她的殿内如今只点檀香,长久不点欢宜香皇上必然是要问的,她推脱说如今为战事静心礼佛,点欢宜香实在不利于清心。皇上也明白华妃如今已经被欢宜香伤了根本,停一段时间也是不打紧的,也便由得她去。“华妃娘娘聪慧,嫔妾便是不说,您数月也怕是猜出了七七八八!”甄嬛不说就是说了,皇上一直在提防她。“皇上不想让我生下我的孩子?为什么?因为我姓年吗?”其实世兰早就知道答案,甚至知道年家的野心现在在皇上眼里就是一根毒刺,必要拔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