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缨放下笔,眼前放着一沓册。
嬉笑着的男人揉着自己的胳膊,眨巴着眼睛看着钟缨。
“四皇子,您可真是没有一点儿皇子的架势?”钟缨不由得勾起唇角,“刚从清棠姑娘那儿出来,就眼巴巴跑来我这儿。”
“钟大人,我这不是想尽些微薄之力么?”杨卿鄀的眉毛都像会说话那般,飞舞在他的脸上,“我的兄弟都在外面,我要是继续在京城坐吃山空,岂不是太对不起皇子这个名号了?”
钟缨嗤笑一声,旋即眸光一暗,抬手按了按堆积如山的信札,郑重看向杨卿鄀。
“四皇子,若您是来打听叶二姑娘的消息,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杨卿鄀坐在钟缨对面,半个身子前倾,一手抵着脑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缨。
“钟大人何出此言?”他笑问。
钟缨避开杨卿鄀戏谑的目光,轻轻叹了一声,回道:
“你为何就不相信,那日死的,是叶二小姐?”
“莫非钟大人认为……”杨卿鄀修长的手指按着脸庞,嘴角上是毫无遮掩的笑容,“叶家大姑娘,大祭司叶沁梅,会任由自己的妹妹顶替她?”
“我欠兰儿洞房花烛,十里红妆。我曾与她约定,不论她身在何处,会离开京城多久,我都要等到她重新回来,我能双手奉上厚礼的那一日。”
“是么?”钟缨也笑了,他正襟危坐,缓缓打开另一本花名册,“你可知,元宁已经册封叶家二小姐为梅妃?”
“知道啊。”杨卿鄀没心没肺。
“那你可知,梅妃此时已有身孕?”
“知道了,又如何?”杨卿鄀的身体慢慢坐正了。
“四皇子贵为皇子,莫非认为自己能力排众议,娶一名失贞的别过妃子为正妻?”钟缨看着杨卿鄀仿佛无事发生的模样,虽然在心里松了口气,但眉头旋即皱紧。
“我流连烟花之地多次,也没见得这大京城的女子对我有何见解?”杨卿鄀抚掌笑道,随后看向钟缨,轻抿嘴角。
“钟大人,这世事纷争,情爱一事,是最浅显,最不值得纠缠的。”
“爱,则赠她凤冠霞帔,敲敲打打娶她回家。不爱,两看相厌,歧路分手。哪有那么多世俗条例束缚着,逼我做这做那?”
“你倒是看得通透。”钟缨忍不住笑了。
“我不及三哥,也比不过七弟,自然没打算加入你们逐鹿天下的计划。”杨卿鄀悠悠坐着,如晚霞照背,“我置身局外,看得自然比你们清楚。”
钟缨再看向杨卿鄀,就只能看见他可怜兮兮地伸出手,展现身上的淤青。
“只是钟缨,你的这个清棠姑娘,打起人来实在厉害。”
留在京城的四皇子杨卿鄀,请清棠姑娘教他如何运用灵力。
可怜那本就是个炼器师的四皇子,一但离开了护身法器,便成了只过街老鼠,被清棠追着打。
梅妃有孕,叶沁竹是在城墙上得到的这个消息。
最初的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担忧。
不论在安国的那个人是谁,怀上仇人的孩子,绝不是任何一人可以容许的。
她用力咬了咬牙,转身面对新分配她的四组百人队,高高扬起了手。
“五百人,听我指挥。”
那距离滑城几百里的地方,是安国的燕京。
一脸哭丧样的女孩儿正卖力地跪在地上搓着一副,眼眶通红,显然已是再也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