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娘子呕了两口血,呛着了肺,不断咳嗽。
欧氏在一旁冷冷看着,教身边的丫鬟给她抬了凳子来,又斟了一杯热茶。
“钱家的,说说吧,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你?一一说来,莫有半句虚言,我可不是好打发的呆货。”
钱娘子一面咳嗽,一面喘着道:
“不,不曾有人指使我,娘子,都是我见那药贩子说得天花乱坠,迷了眼睛,才造下这孽事,您就看在大欧娘子的份上,饶过我一回吧!”
欧氏扯了扯嘴皮,朝身边的妈妈看一眼,那妈妈心领神会,走上去左右开弓,赏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蒲扇般大的手掌,打得她牙齿裹着血水落出来。
钱娘子耳边阵阵轰鸣,才晓得从前同周娘子动手,那都是玩闹,如今这才是真章。
动完了手,欧氏才又道:“谁教你下毒的?与你药包的又是谁?是不是打量着让我封家上下惹上药瘾,毁了大相公来的?”
钱娘子真真冤枉,大欧氏确叫她来封家,有甚么消息传些给她去,但那都是事关封大相公的,哪里敢害小欧氏!
而封大相公和李氏听了欧氏的话,神色变化莫名,娘儿俩都有了猜测——莫不是那欧通判想的毒招儿?
封大相公面色沉沉,同母亲对视一眼,又吩咐堂上其他人都退下去,只留自己、欧氏、母亲和几个亲信在一旁。
封大相公好歹身居官位,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便止住大娘子欧氏欲再说之词,双眼紧盯钱娘子,道:
“你说的是哪个药贩子?可在这城中?若你真寻到那药贩,我便认了你是无心,换你性命,若不然,便是早就筹谋好了要害我同知府!”
封大相公也是想通了关键,又掐了方才的想法,那欧通判肯默认女儿送人进来,想必不敢教自个儿的人动手,这般看来实在太过张扬,引火上身。
他恐有黄雀在后,借欧家之手,欲除掉他欧氏,想来只有允州城中那几个同僚。
想着想着,他已经将后面之人确定在两个不甚对付的同僚之上。
欧氏撇他一眼,见自己这相公似是想深了,便止住话头,任他想去。
钱娘子顾不上嘴里流出的血水,急急地说:“我识得他!我识得他!我与他约好了每月逢十,在段家牌坊下碰头拿货,相公可等到这月二十,我前去与他碰面,您派人拿住那畜牲就成!”
封大相公沉吟片刻,问:“那人叫个什么?是男是女?”
钱娘子道:“是个高个儿男人!不曾告诉我名字,我同他定好了酉时三刻在段家牌坊下,大相公定要信我,老婆子真是被那畜牲蒙骗的啊!”
封大相公迟疑地看向老太太李氏,娘儿俩对一对眼神,心中明了。
这事无论是不是欧家做的,他家都要逃不了关系。
想罢,便教两个府衙的随从压住了钱娘子,道:
“是与不是我自会去查证,你二人将她压至府衙去,这贼奴谋害主家,其心歹毒,我要审她。”
顿了顿,又想起她那儿子,
“墨香,你带几个人将她那儿子捆了一并带去,我明儿一同审了。”
钱娘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双目惶恐哀求,
“大相公!我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不晓得这些个事,都是我造下的,您要审就审我,将我打杀了都可,您放过他罢!!!”
封大相公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将她嘴堵上。”
墨香便捡起来那汗巾子,不顾钱娘子嘴里呼喊大娘子大相公的,堵住了她的嘴。
欧大娘子啜了口茶,看着钱娘子哀求的眼神,神色淡淡的。
封大相公哼一句,
“大娘子,大伯父这是怎么个事,怎地派了这么个人来毒害我,不会是见我有了些出息,记恨上我罢?”
“他当年背信弃义,当着与我亡父定下的婚还要枉顾女儿心意悔婚,如今见我得意,怕是呕出了血罢!”
欧氏听了,脸色一变,手中茶碗“啪”地掷在地上,瓷片稀里哗啦碎成一地,
“你说得这是甚么话!他要害你你自去寻他!他女儿是我那寡居在家的堂姐,又不是我!当年背信弃义的他,是我那堂姐,我可是顶着你家那破落门户,带上几十箱的嫁妆腆着脸嫁进来的,你作什么来敢来质问我!封仁顼,你的良心都教狗吃了不成!”
封大相公骇了一跳,听罢,讪讪道:
“我不过气头上,顺嘴那么一说,大娘子何必当真,真成了我的不是了……”
欧氏气得胸口起伏,尖声道:“你当我是个傻子,上回去见了我那寡妇堂姐,心痒了罢!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娶了她,来娶成我?我告诉你,你真当她是个好的,她要是真心对你,大着肚子也愿意同你奔来允州!还等到这时候?”
封大相公臊得皮子通红,结巴道:“你、你诨说个什么!我怎么就扯上她了,从前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嘛!”
欧氏气红了眼睛,上来就要挠他,一旁的封老太太哪会教儿子吃亏,忙给身边的妈妈使个眼色去拦,一面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