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爆发战争的异邦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次夜晚出行都要做好永远回不来的准备,有的时候我真想永远呆在避难所里,天真乐观的等待战争结束,可我知道这不现实,挑起战争的那些人都疯了……”
“几遍如此,流离失所的幸存者还是竭尽全力渴望与家人团聚,我们挣扎着,坚持着,记录着战争的野蛮与不公,如果有一天有人发现这圈录音带,不管是在哪个年代,不管是在哪个国家,我……我只是希望有人知道这些事真实的发生了,如果因为整治正确就不断篡改历史,如果因为有利可得就扭曲是非正义,那我们人类岂不是永远活在虚幻的谎言之中吗?”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天,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任何人坚守正义,正义必然被邪恶同化,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天……”
在出发之前,凯瑞莲用录音笔和支离破碎的录像机做了一次祈祷,仅仅为了她自身的信仰。
凯瑞莲是个有趣的女人,很感性却并不软弱,她并不信教,但她的性格和智慧确实能够很快让人感到相处起来很舒服。
罗夏不是很擅长和人交流谈判,既然凯瑞莲是记者,谈话方面有职业优势,带上她行动也未尝不可。
“卡米神父是个善良慷慨的人,如果我们带着武器去,我是说你看上去全副武装了,不像是去教堂寻求帮助的……”
看着罗夏动作娴熟的背上步枪和子弹,凯瑞莲迟疑了下,这倒不怪她多心,而是一个正常的受困贫民,基本上不可能全副武装加防弹衣的打扮的。
“有备无患,如果你觉得携带武器会让我看上去很危险,那么你去和神父沟通,我可以不进入教堂。”罗夏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又没什么忽然摸出装备的随身空间军火。
全副武装的套在身上,整个人的气质,给予陌生人的心理压力,确实是不一样的。
“带上那副画我们就走,也许我们归还藏品的时候,还能顺便分到一点面粉。”
凯瑞莲把画小心的收好,趁着夜色两人带着背包出发,西曼在对门看到这幅状况,也小心翼翼的跟了过来。
凯瑞莲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她还是不动声色俯步行走,直到一个转角才告诉罗夏。
“有人在跟踪我们。”
“只是一位可怜又可恨的邻居,只要不妨碍我们就行,不必过分在意。”罗夏早就看到了西曼,但对于他的下限和节操,除非有特殊事件洗白,不然罗夏不可能接受一个曾经准备谋杀自己的人。
就算魏南征同意,罗夏也未必乐意。
夜色阴沉,或许是2天的好天气快要结束了,较高的空气湿度让摸索穿行的两人满脸都是汗,只觉得一口郁气闷在心头,就等着一声闷雷一阵狂风,把整个温度迅速降下来。
好在两人目标明确脚程轻快,玛丽卡大教堂就在眼前,只是几轮炮击过后,这座教堂已经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透过虚掩着的大门,可以看见满头白发的神父坐在落满房屋碎屑的教堂椅前,将完整的木板拆下,交给几个帮工。
凯瑞莲轻步走近,稍稍加大了脚步声,让神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你好。”
“喔,你好……你看上去满面愁容,需要主的救赎,不过我们最近连续遭到几次强盗团伙打劫,投靠我们的病人和伤员越来越多,已经没有足够的补给品分发给你们了,如果你是来做交易的,我们还有的商量,如果你是来求助的,抱歉我们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我要为我的羔羊们祈祷祝福,可能你是来错地方了。”
神父叹了口气,看向凯瑞莲的背包又看向她的脸:“那么,有什么感兴趣的交换物吗?在这片被主遗弃之地,恶魔肆虐人间,我不得不这样做来谋取生存。”
然后,神父又看向了全副武装,麻布蒙面的罗夏,小声说道:“有一小部分既不是叛军也不是敌军的人民武装队和我们合作了,我受够了轰鸣不休的炮灰和让我每夜惊醒的流弹,但愿你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凯瑞莲回头和罗夏对视,自知情况严重安慰无用,随后改口说道:“没有,我们只是顺路来归还一件藏品,并且想知道一些消息情报。”
“藏品?什么藏品?”神父的表情变得很谨慎,看着凯瑞莲从背包里取出了那张怪画,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捂住心脏吓得连连哆嗦。
“……怎么了?”凯瑞莲虽然同样震惊,但还是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它们要来的,早晚都要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的……”神父长叹一声,一瞬间像是衰老许多,又像是忽而回光返照的轻松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凯瑞莲问道。
“嗯,我的朋友,是一名画家……他有一天看完一场巡回的马戏团以后,告诉我他找到了一种奇怪的颜料,一定可以让他画技精进,取得更大的名气,我当时应该劝阻他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是一种黏糊糊的,会不断蠕动,会被打湿,但却保持着半透明的特殊物质,我不知道应该叫它什么,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我感觉它是一种活物而不是颜料。但是我的画家朋友却说,‘啊,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阴影,只要一点小小的技巧,就会让肖像变得无比生动,几乎快要从画像中走出来一般’。”
“当时他赠送了我这张‘修女的微笑’,并叮嘱我把它展示在恰当的位置,不仅可以提高他的名气,也能够让教堂的装点显得更加特别。我当时接受了,但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活在噩梦里,梦里的那个修女不断侵蚀我的心智,她坐在我的床头,总是像母亲一样给我讲一些非常可怕的故事。”
“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了,但又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质问我的朋友,我就做了一件错事。”
“我把这幅画装裱了起来,故意请人吹嘘成价值连城的画,毫无设防的展示在大厅给人欣赏,然后它果然就被偷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做噩梦了,但是声称见到恶魔,需要驱邪的市民却越来越多,我想找回那副画,永远的把它埋藏在教堂的地下深处,但是在我出门的那天,战争爆发了,我以为一切都是这幅画的错,便经常冒险出去寻找它。”
“可是几天的一个晚上,教堂被轰炸,一群投机倒把的强盗闯入教堂试图洗劫钱财,他们一无所获的同时却绑架了我的儿子,向我勒索高额赎金……也许这是主在惩罚我,我只能祈祷得到主的救赎,我已经支付过1次赎金了,但他们却用同样的理由继续勒索,我也没有办法了,这幅画我会设法销毁,但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值得交易的,不要再来打扰我。”
“或者,你有什么想捐赠给教会的,我也可以说服那群武装人员额外收留你们一晚。”
神父说完看向凯瑞莲,无奈凯瑞莲囊中羞涩,自己都是厚脸皮蹭的罗夏和魏南征的避难所储备粮,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等一等……”凯瑞莲回到罗夏身边,和他透露了相关情报。
“挺好的,你问问是哪儿的强盗把他儿子绑架了,然后我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他儿子救回来,但我们必须要一笔报酬,这不是无偿助人,风险与回报,把赎金给绑匪不如给我们,大家都不吃亏。”
罗夏头脑灵活很快就找到了有利可图的地方。
“我去和神父交流一下……”凯瑞莲对于罗夏的爽快感到惊讶,她原本以为罗夏是讨厌未知风险的,没想到罗夏其实只是嫌弃帮忙成本高回报低而已,于是他之前就决定把自己扔在围墙角落过了一夜。
一番交涉,凯瑞莲似乎赢得了神父的信任,但对于成功解救孩子和劫匪发怒撕票之间的可能性,他仍然摇摆不定。
“说不定他孩子早就被撕票了,劫匪故意拿个死前录音骗赎金呢,你有和他说这些吗?”罗夏说话很直接。
“我大概有说,他不是很愿意接受现实,也许我们可以给他一点时间?”凯瑞莲说道。
“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如果今晚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收获一身疲惫,我们的物资会很快吃紧的,你可别说等到没吃没喝没料的时候再出门冒险啊,万一开始提前下雪……”罗夏意味深长的看着凯瑞莲,要是出现那种情况,罗夏会优先保全自己,而不是帮几个莫名其妙,在现实世界中也不存在的剧情角色。
“很遗憾,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凯瑞莲明白,现在是个谁都生不起病,受不起伤的状况,一点小感冒可能在没有药物和食物的情况下很快发展成肺炎,如果没有办法,浪费时间只是慢性自杀。
不过令罗夏意外的是,当神父消失了一阵子之后,他又主动走了过来。
神父身边有个眼熟的女人,似乎是那晚超市之中的偶遇者。
看她和神父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神父终于下定决心将事情托付给两人。
“好吧,我听说了一点你的事情,放心我没有乱传给其他人,只是一名志愿者在巧合之下把情况透露了给我。我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把赎金给你,总好过被绑匪持续勒索,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双重的折磨了,我需要结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