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日子……必是有人行厌胜之术!”
太后不愧是历经后宫多年倾轧的老人,她不仅立刻意识到此事必是人为,甚至马上锁定了怀疑人选。
“派人去仙居殿和万府仔细搜查,哀家必要知道此事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李怡见金玲脸上还有惊慌,便干脆将此事一力托付给太后,自己则留在金玲身边照顾她。
没人发现去端药的笑容一去不回,反而换来飞燕前来伺候。
这一晚上,万府灯火通明,尚未来得及烧完人偶的万夫人被当场逮捕收押,贤妃也禁足宫中,不得踏出半步。
一连三日贵妃时昏时醒,水米未进,就连胎相都虚弱起来,隐隐有小产之症。原本打算亲自审理此事的李怡只得将此事交由大理寺主审,另有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一同坐镇,要求五日内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到第四天,金玲才缓缓好转,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不好好躺着。”李怡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金玲挣扎着要下床去,忙两三步走过去将她按住,又小心翼翼扶着她躺回床上。
“臣妾只是宫妃,怎么好一直住在太和殿。”金玲虚弱地冲他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指,像从前那样晃了晃。
李怡几乎要落下泪来,这几天他快要将自己熬干了。金玲浑浑噩噩的模样,像是下一刻就要离他而去。他整夜守在金玲身边,即使困急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短短四天,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你是朕的妻子,自然要待在朕的身边。”李怡扣住她纤细的手指,和衣躺在了她的旁边。
“臣妾又让陛下担心了。”
金玲摸了摸他青黑的眼眶,语气里满是心疼。
“只要你好好的……”李怡隔着被子将她拢进怀里,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借着李怡上朝去了,笑容才找到时间禀告事情发展的进度。
“启禀娘娘,小顺的信中说在半路上碰到了返程的万将军,算算时间只怕就是这两日了。”
笑容扶起金玲,服侍她穿戴好衣饰,拿起牛角梳子,轻轻顺着头发:“万夫人行厌胜之术已经是证据确凿,但她不肯签字画押,一直嚷嚷着要见陛下。不过陛下才不理会她呢,只怕今日就要将她的罪名给定下来。”
金玲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病弱的容貌,拒绝了笑容为她上妆的打算:“就这样素着吧。”
“娘娘,若是万将军赶回来了,那个罪妇……会不会被赦免死罪啊?”
“会……”
金玲站起来,由着笑容小心地搀扶着她:“而且本宫还要一力保下她。”
“娘娘?!”
笑容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完全搞不懂自家娘娘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小傻子,本宫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金玲笑着捏了把她气鼓鼓的圆脸蛋,慢慢向外头走去:
“万宝贤、孙家碧,她们重要吗?若只说她们两个的,还比不上阮尚宫和钟司制。”
金玲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笑着看向远远地向她迎面走来的李怡。
“她们背后的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李怡走过来,见她披着披风才点了点头,但还是要将她扶回屋子里:“你才刚好,别吹着风了。”
金玲拉住对方的手,认真地瞧着他:“陛下,有人要害我,我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经历和结果。”
李怡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小心斟酌着措词,将这事的前因后果缓缓告诉了她,见金玲怔在原地,还以为她在伤心,忙安慰道:
“这事只怪孙家碧心肠歹毒、恶贯满盈,朕必不会饶恕于她,你放心。”
金玲却摇了摇头:“臣妾自然相信陛下。只是,孙氏一直叫嚷着要面见陛下,不肯认罪伏法,臣妾怕此事……是否有冤屈。”
“这事是由三司推誓,何况当日人账俱获、证据确凿,怎么会冤枉了她呢?”
“可她的确没有认下罪名,而且……孙氏与万将军夫妻恩爱,她必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邪术。陛下不是也说,这次是飞升观的一个道士为她开坛做法。臣妾恐怕她是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她见李怡露出一脸不赞同的神色,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太过善良,干脆起身倚在男人怀里:
“臣妾并不是在乱发善心。孙氏以厌胜之术害我孩儿,臣妾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陛下或许会觉得我不知所谓,可在我心中,孩子很重要;但陛下,更重要。”
说着她仰起苍白的小脸,充满爱意地望着男人深邃的双眼:“陛下不说我也知道,马元鸷手握重兵,贪婪成性,残害忠良,陛下绝不会任由他放肆下去。”
“若真就这样定罪,马元鸷必会中挑拨陛下与万将军的关系。”
金玲说着,两眼微微泛红:“至少孩子还在,至少他还在……他会原谅我吗?作为一个母亲,却要亲口劝说他的父亲,原谅伤害了他的凶手……”
李怡抱着金玲,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安抚着她,在金玲看不见的地方,露出阴郁的表情,紧绷的手臂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