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看着对面的人影,他在哪儿已经站了很久了,还要站多久呢?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她上次在段邵仪面前提起赫连裴楚喝酒弄伤她的事,却还忘记说那次她见他喝酒,他哭得有多伤心,七尺男儿,借用云廷的话,能主持朝政,武能带兵领将,贵为一朝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在那个时候哭得像一个小孩儿。
他的心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只是猜,藏在他心里的究竟是战争还是人。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她讲傅信的故事的,说是讲长乐公主,最后还是绕到了傅信身上,这周围的许多人,究竟谁和傅信一样呢?
不知站了多久,赫连裴楚终于回去了,离央也顺手关上了窗户,扯下裘衣,重新钻到被子里去。
一夜无眠。
大年初一,新正到。按礼制来讲,这一天,皇帝要率着武百官去太庙祈福。
赫连裴楚一早就离开了,像离央这样的女眷,不进宫就罢了,进了宫,自然要去拜见太后的。
收拾一番过后,离央便赶往永寿殿。为什么要用赶呢,实在是她一宿没怎么睡,早上赖了一会儿床,就算走在路上,两个眼皮也是一直打架。
在永寿殿殿外的时候,离央碰上了同来请安的赫连若城。
离央向她行了礼道:“见过明楚公主!”
赫连若城淡淡扫视了一眼离央,不冷不热的道:“你没换衣服?”
离央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了看赫连若城,今日若还穿着这红衣,似乎是有些不大妥当。
离央便道:“我也没有带多的衣服。”
赫连若城不在乎她的回答,只是道:“进去吧,母后不会怪罪。”
虽然她没有表现得很亲热,但也没有过分冷淡,今日一见,倒是近人情了很多。
离央便跟在赫连若城的身后,一道进了永寿殿。
进去之后,太后还没有来,宫人给他们上了热茶,一人给了一个暖炉。
陆陆续续又有公主郡主进来,不过很快也就没人再进来了,这些公主郡主,多半都是结伴而来,有的是赫连若城的长辈,赫连若城还挨个向她们行礼,至于同辈的,都不及赫连若城身份尊贵。
离央也没有不行礼的道理,在郡主这个等级中,她的位分是最高的,除了位分比她还低的一些公主,都要依次去行礼,那些个公主都知道离央是谁,也猜到离央不认识自己,便会在离央来行礼的时候告诉离央自己的封号,比如什么晋阳公主,德裕公主,江都公主,虽是长辈,却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公主。
剩下的一些郡主,也是些叫得上来名分的,不然不会来永寿殿拜见太后,在离央后面,也依次向比自己位分高的行了礼。
一方礼毕,便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太后出来了。赫连若城小饮着茶,没看离央,离央倒是一直打量着赫连若城,其实她倒是一直没发现,赫连若城也是一个长得极美的人,和太后很是像,相比于赫连长林,赫连长林反倒是不太像。
要怎么来形容呢,大概得用所有来形容女子美貌的词来形容她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眼似流波,唇若朱丹,翩若惊鸿。
娴静时如娇花照月,行动处私弱柳扶风。
虽然行为处处显得高冷,但却让人觉得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轻慢不得。
静静饮着茶,大概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果酒,还没缓过来,总感觉这茶没什么味道。
等了一会儿,太后便出来了,由贴身宫女扶着。今日穿了黄色的太后正服,一出来就看见满屋子的后辈,很是高兴,便吩咐宫人将备好的压岁钱拿出来发了,众人都很高兴,唯有赫连若城,看着过来发压岁钱的宫女,既说不上高兴,又说不上不高兴,只是一直把人家盯着,也不接钱袋,那宫女连喊了赫连若城几声,赫连若城都没动静,最后还是太后问道:“城儿怎么了?”
赫连若城这才缓过来,接下了钱袋,殿里的几位长辈,也就是和太后一辈的公主,其中便有一人开玩笑道:“怕是明楚公主嫌太后娘娘给的少,所以不肯接呢?”
听这说话的语气,八成以前跟太后的关系应该很好。
太后娘娘听罢笑道:“怎么会,给城儿的可是最多的。”
于是那人又道:“太后嫂嫂,您这么说,明安可是要吃醋了。”
明安,也是明字的公主,又把太后喊嫂嫂,怕也是正宫所出,身份尊贵。
太后笑道:“那就再给你一份,免得你又说哀家偏心。”
明安公主也笑道:“可不是偏心吗!众所周知,太后嫂嫂可是最疼明楚公主的。”
赫连若城一直默不作声,甚至有时还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很讨厌现在的谈话。
至于离央,反正没扯到她身上,她也就听一点忘一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嬷嬷会在王府准备什么好吃的等她回去。
听得太后又道:“城儿的性子和哀家一直都是不像的。”
明安公主就又接道:“不像也是正常的,像摄政王那般轻狂的人,带出来的淳元郡主却很是知达理呢?”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她了,还说到了赫连裴楚身上。
太后又道:“摄政王一向是个轻狂的人,自先帝崩殂以来,更是无人能耐他如何,虽有经世之才,却终究有些妄自尊大。”
额,离央有些无语,她还在这儿坐着呢,就这样说赫连裴楚好吗?
明安公主接道:“素来听说摄政王有些目中无人,却没想到连太后嫂嫂也不能耐他如何吗?”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摄政王是个连先帝也敢顶撞的人,当初还能一人一剑血洗太福宫,哀家岂会奈何得了他。”
一人一剑,血洗太福宫?
离央怎么觉得,太后说这话时,好像在看自己?
明安公主顺着太后的眼神也看向离央,看罢笑道:“哟,明安忘了,淳元郡主还在这儿呢!是明安说错话了,还请淳元郡主不要计较。”
算起来明安公主是长辈,断然没有向她赔礼道歉的道理,而且离央之前向这位公主行过礼,就算离央没记住她,她也不可能没记住离央,她对摄政王如此关心,怎么会记不住摄政王府上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