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个摊子,七个人。最后杨谦买断刀的摊子不算。 这七个人,一个一个把姚方家里的那口箱子里的东西全部翻捡了个遍。一开始全都神情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能对这箱子里的东西心里有数。 行骗的都不会是蠢货。听了杨谦的话,然后看了眼前箱子里的东西,稍微动动脑子也就能猜到个大概。心知面前那年轻的捕头这是要捏住他们的嘴皮子逼他们说真话。而不是要诚心弄死他们。 所以也就不慌了。 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说不定不但不会被收拾,还能混个面熟,万一立了一功呢? 因为都是分开在审,所以七个人都不敢藏着掖着,在边上拿着鞭子的衙役逼视下可谓绞尽脑汁,最终七份各都万余言的口供被放在了杨谦面前。 杨谦没有先去翻看,而是让下面几人先说。他是督办又不是侦办。 “杨爷,姚方箱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被认了出来,其中七成全是这些人找专门仿古件弄出来的假货,顶多几年的东西硬是做旧成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物件。 他们的行话叫“杀体”,若不是内行,就算经常摆弄老物件的人也很难分辨真假。” 这意思就是说其实姚方也是自以为是的肥羊而已,收集的玩意儿大半都是假货,只是做得更真而已。也不知道要是姚方晓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认出来的东西都摸到是谁出的了吗?” “摸到了,已经着人去抓回来问话了。最迟下午就能有说法。” “有没有人猜到这些东西是姚方的?” “有,姚方在三道城里也算有些名气的玩主了,大概买了些什么这些行内的人都听说过一些。” “可有什么疑点?” “有的。有三个人都提到大概半年前姚方在一个叫吴清的人手里买了一个套件,花了大价钱,足足六十多银,算是姚方好几年的积蓄了。姚方邻居说案发前姚方跟家里媳妇吵架应该就是这件事被媳妇晓得了。 但我们在姚方的家里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这三人所说的套件。” 套件? 杨谦闻言挑了三本口供出来,让赵乾翻到里面这一段的记录,仔细的看了一遍。 “五只兽雕?蛇、龟、鹰、虎、象。” “是的杨爷,说法都一样,说是吴清找人仿的五首兽,但雕工精细,“杀体”又做得极为逼真,所以姚方在明知很可能是假货的情况下还是花了重金购买。” 杨谦来了兴趣,沉声道:“这么说来,那五兽雕被人拿走了?你们觉得拿走五兽雕的人会不会就是灭了姚方满门的凶手?” “杨爷高见,属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说说看。” “杨爷,姚方为人和善,背景干净,平日里根本谈不上跟谁结仇,更别说结这种灭门大仇了。所以仇杀可能性不高。之前悬而未决是因为姚方家里看起来也不存在别的能让人惦记的东西招祸。如今若那五兽雕有什么说法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露财而引灭门大祸完全合情合理。也暗合熟人作案的思路。” 案子到这份儿上已经可以说是找到侦办方向了。赵乾虽然能力不太强,但有了方向之后顺着方向往下查的能力他还是有的。基本上跟杨谦的想法一致。 “尽快把那个叫吴清了抓回来问清楚。 还有之前让你们盯住的那四人呢?这两天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杨爷的话,那四人这两天都不太对劲。特别是周齐和周寿两兄弟,昨天在酒楼里频频出错,没掌柜好一顿骂,都扣了工钱。今日两人更是告了假,在排屋里没出来。 其余几人也脸上难见笑容,全都紧绷着脸,听到有人喊他们名字都会下意识的抖一下,像是在担惊受怕的模样。 以属下看来,这四人都在心虚。 杨爷,您说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抓回来好好审审?这几个人在刑房里绝对藏不住事儿的。” 杨谦摆了摆手,说:“不用这么着急。再放消息出去,就说我们已经在查姚方家里的物件了,怀疑姚方的死跟其家里遗失的某件东西有关。 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再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赵乾的方法其实更简单更直接,而且几个普通百姓在捕房的酷刑面前的确谈不上什么秘密,就算自己杀人的大罪也是藏不住的,到时候酷刑之下只求速死而已,什么事说不得? 可这样一来杨谦给自己造势的风头不就戛然而止了吗?所以风声还要继续放。以后真要是逮住的凶手,这一幕幕“运筹帷幄”的决断完全可以变成故事继续传出去。 赵乾自然不晓得自家捕头心里的算计,只当捕头不喜欢蛮干,所以也不坚持自己的想法,按照捕头说的来就是了。 再说了,这次若不是捕头注意到姚方的喜好可能跟命案息息相关的话,这起案子还没头绪呢。所以,有意见赵乾也自觉保留,以捕头的意思为主。 “杨爷放心,我会让人盯死那四人的。不过今天抓回来的那七人放了还是先关着?” “先关着。放出去了乱嚼舌根容易起变数。” “属下明白了。” 赵乾几人一离开,杨谦也没在班役房里久待。出了捕房,一路到了苗记酒铺。 铺子已经过手到了杨谦手里有好几天了。生意从始至终都没有中断过,连伙计都还是一样。只不过店里的掌柜换成了一个四十来岁身段丰腴,性格泼辣的女人。 站在店外,进出铺子的人还是很多。手里基本上都提着坛坛罐罐。有些甚至背着一口大酒缸,一次能装三五十斤的那种。 门外街角还蹲着一个捧着一把豆子一边奸笑一边往嘴里扔的麻子,眼睛弯着,直勾勾的看着在铺子里迎来送往的女人。 杨谦见状觉得好笑,心道李麻子这狗东西也知道自己尊容上不得台面,所以没在铺子里带着怕影响了生意? “怎么不进去?” “哎哟!杨爷,您来啦?”李麻子连忙站起来,手里的豆子连忙揣回衣兜里。脸上的奸笑立马换成了谄媚的样子。 “行了,问你怎么不进去?蹲在这里看什么?” “嘿,杨爷,我这名声虽不响,但也迎风臭十里了,要是进铺子还不得影响生意?还是在外面看着就行,有什么麻烦再过去不迟。” 杨谦笑道:“伱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你那相好的有些本事,这些天的账目我看了,跟之前比不但没有跌,还涨了一些。 后面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铺子的掌柜就是她了。我也会转给你一部分份子。所以你李麻子很快就不是下三滥了。 你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好生换一个活法了。 而且女人呀,虽然嘴上也许不说,但终究喜欢自己男人光鲜一些的。就跟男人喜欢会打扮的女人一个道理。 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吧。脸上的麻子去不掉,但至少别那么猥琐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