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州西郊到望京东郊,约莫半小时车程。
“我们到了,下车吧。”周拓宸松下手刹,引擎熄火。
姚昕语望向窗外,见酒庄的服务生已在车门附近毕恭毕敬地弯腰,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门从外面被拉开,服务生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过来,帮姚昕语把住门框,以保持车门打开的状态,好让她下车。
太久没这待遇了,一瞬间竟有些许受宠若惊之感。高跟鞋踩到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她轻微晃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服务生扶住了手臂。
“我没事。”她站直了身子,重新习惯高跟鞋的脚感。
环顾四周,绿树掩映,鲜花环绕,正前方是一座欧式古典风格的建筑,米色墙面配白色高廊柱,外观像一座小型城堡。
正值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令人心旷神怡。
“好怀念呀。”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致,姚昕语喃喃自语道。
“以前常来?”周拓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她的身旁。
“也不经常,只是跟着我爸来过几次而已。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会喝酒呢,”姚昕语伸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才上小学。”
“那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见过面呢。”
“我们没见过。”姚昕语摇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儿吗?我看你好像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对于某些事情,我可以过目不忘。”
“比如呢?”
“好看的、好吃的、好玩儿的,但凡好东西,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忘记的。”
“你是在变相地夸我长得好看,还是暗戳戳地损我没有记忆点和辨识度?”
哼,明知故问,就装吧,姚昕语心里嘀咕着。
“就你这种人,从小到大听到的夸奖还少吗?”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随着风起而舞动的树影投在周拓宸的脸上,显得他的瞳仁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姚昕语抬眸,忍不住也跟着眨了眨眼。
“你觉得我是哪种人?”周拓宸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就这么想让我说好话来奉承你吗?”
“干嘛要奉承?你就不能发自内心地夸我一下吗?”
“你想让我夸你什么呢?是夸你长得好看,脑袋聪明,还是家里有钱?”
“怎么净是这些肤浅的东西?你就不能多了解了解我的内在心灵美吗?”
或许只是周拓宸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但姚昕语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到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有时候,她觉得他挺亲切随和,早上会顺便帮她多准备一份早饭,午休时碰到偶尔也会请她喝杯下午茶,晚上下班回家后还会时不时地邀她一起去遛狗。
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身上总有一股难言的疏离感,挥之不去,好像一只看似乖顺但实际上并不与人十分亲近的猫。
周拓宸虽然很受学生欢迎,但对课堂之外的师生往来却十分谨慎,从来不收学生送的任何礼物,就连教师节也不例外。和同事同样如此,他的不少朋友圈只对家人开放,甚至她也被他屏蔽过。
在他附近有根线,谁能过,谁不能过,很明显。这样的人,不会为其他人而改变自己的步调,更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像小狗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存在的。
从他那儿,姚昕语确实收到过不少小恩小惠,但那都是他想给才给的吧,并没有什么讨好的成分。她也就大大方方地照单全收,因为若是不想给的东西,估计打死他也不会勉强给出。
“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发现姚昕语没了声响的周拓宸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姚昕语迎上了他的视线,认真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挺实在的。”
若论外形和气质,平时的周拓宸整个人过于松弛和随心,不太有常见于学霸群体的那种国泰民安感以及那种蓄在骨子里的认真踏实劲儿。
果然,本人似乎也不大信服。
“一般很少有人会说我实在。”周拓宸挑了一下眉。
“我不想讲那些已经被人家嚼烂了的客套话,早就听腻了吧?你不是让我发自内心的吗?”
“还有呢?”
这是周拓宸在向自己求关注、点赞和评论?但她评论朋友圈,从来不会超过两条,点到即止。
“没了。”
“这就没了?”
“我就这点儿真心话,想多听也没有。”姚昕语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这就和限量款同一个道理,稀缺才宝贵。再说了,实在这个词的外延多广呀,任君想象。
“行吧,没了就没了。”周拓宸作罢,毕竟嘴巴长在她身上。
走近主楼,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袅袅而来。
“姚老师!”周芮扬惊喜地打招呼,“你怎么来了?稀客呀。”
“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才一两个星期,但姚昕语一时想不到什么自然的寒暄。
周芮扬立即瞄向一旁的周拓宸,“你怎么也来了?蹭饭吗?”
“你是想把上门的客人赶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