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瑛知道不是她姑姑想同她商量,而是她阿父阿母。
沈小姑显是很紧张,一者怕她伤心,二者怕她不依,长嫂生气,夹在当中,当真是艰难,她饮了一盏米酿,壮胆道:“媤媤啊,此后,我们同萧将军远一些好吗?”
这话,便是他们最想说的话,不过要让沈父来说是:不准再和他来往,否则打断你的腿!”
让沈母来说则是:“你若真要如此,我也管不得你,只是莫要后悔!”
恰巧此时沈二叔进了屋,他便是沈父的说客了,沈月娥深呼了口气,心想次兄再不来她就招架不住了。
沈二叔虽然不是很乐意,也道:“媤媤啊,你阿父阿母也是为你好。”
沈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原来他们都是这样想的?说来也好笑,萧景昀让她离裴澈远一些,父母倒让她离萧景昀远一些。
他们好似都以为自己能听他们的话。
可是这并不是她单方面能做的呀?若是能做到,她巴不得从一开始就不与他们相见呢!
沈二叔见她不答话,以为她不乐意,便道:“二叔也知道人的感情是不能控制的,就像我以前喜欢一女子,可你大父就是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
见他越说越远,沈母拐了他一肘,沈二叔“咳”了一声,又语重心长道:“话虽是这么说,真情难得,可生于乱世,好好活着才是天大的事。我和你阿父长征战场更是深知,刀口舔血的日子艰难啊。
二叔和你说句心里话,作为臣子,我们甘为天下安顺,百姓安乐而抛头颅洒热血,可作为父母,谁又愿意看子女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或经受生离死别之苦?你阿父这般努力,难道是想你们步他后尘吗?不,你阿父阿母也想你幸福快乐…
如若你嫁了萧将军,表面风光不假,可内里的艰难也是实打实的,朝堂波诡云谲,势力错综复杂,萧将军做为太子母族一派,半点不能行差踏错…”
“次兄,你同媤媤说这些做甚么?她能懂吗?”沈小姑疑惑问。
“我明白。”沈瑛波澜不惊道:“二叔的意思是,战场上谋前程的人生死难料,先皇后世族势微,萧将军前途不明。”
言简意赅,话虽刺耳了些,但他就是这个意思,朝堂上的人,现下谁人不知,太子艰难,何况国舅呢?
沈二叔惊喜她聪颖,又忧心她聪颖,“你明白就好。”
沈母却诘责道:“朝堂之事岂容你一小小女娘置缘。”
“那阿母究竟是希望我明白还是希望我不明白?”沈瑛深深地看着沈母。
沈母不可置否地看着她。
沈瑛转而朝沈二叔笑了笑,道:“二叔,我知这番话是您带阿父说得,可阿父有一事猜错了,我并不想嫁给萧将军,现也并无想嫁之人,所以萧将军如何与我毫不相关。”
沈二叔的心又放下了些。
沈瑛继续道:“还有阿母替我安排的什么大儒之子,商贾之子等,我亦是不会嫁的,为免伤了和气,阿母还是早教人退了才好…”
她才不会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伴青灯古佛,她也不愿意嫁给连面也未见过的人。
“你!”
“媤媤,你怎么知道了?”
叔嫂两人面面相觑,感叹百密必有一疏。
…
沈瑛刚推门出去便与一行穿金戴银的人打了照面。为首那位年纪稍大,身着金丝织锦华服,头戴镶嵌各色宝珠帽,体态肥硕,走起路来抖三抖。旁得那位二十来岁,体形偏瘦,虽是穿着奢华,可惜尖嘴猴腮,半点没有福像,他一手戴金镯,一手拿竹简。沈瑛歪头一看,竟是拿反了,不由捂嘴偷笑。
“褚小者不可以怀大,绠短者不可以汲深。”看来他是不懂了。
胖瘦仙童没有过分注意到沈瑛,只那瘦子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想来在沈府并不敢造次,只得收了眼。
两人见沈穆二人从里处出来,齐齐作揖。沈二叔被他们吓了一跳,虚心地看了一眼沈瑛,沈瑛放眼望去,只见端着箱子的仆从络绎不绝而入,也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便驻足看着。
沈二叔也向二人拱了手,热络道:“周兄这是?”
那穿金戴银的周老爷,挺着大肚子笑了两声,道“贤弟别怪我心急,自那日嫂夫人和我家夫人提及儿女们的婚事后,我是日日吃不好睡不好,想我家竖子怎能配得上令爱?又怕你们突然不乐意而黄了婚事,左思右想,我们必需抓住时机啊,这不,今日我就带着竖子来让亲家们看看。”
沈二叔心道:只是说了一嘴而已,何必这样急?又未结亲,什么亲家?嘴里却道:“这事嘛,您还得与我兄嫂从长计议。”
“我今日不就事来和嫂夫人商议的嘛?”周老爷挥了挥手教人把礼箱都摞到上首来,“你看,我们聘礼都带来了!”
沈二叔张着口,难言道:“这…都还未议…这不和适宜吧…”
周老爷对着沈母道:“哎—这都是对外人说的,我们都这么熟了,不就吃饭喝酒的事儿。弟弟我这句话放在这,不管令爱什么样我们都认,我家就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我夫人性情又温顺,令爱嫁进来只有享福没有吃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