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琰既然来了便没再离开的道理,他的位置紧挨钟离月,两人互相打了照面,本该就此结束,然今日钟离月不知抽了哪门的风,忽欺身而来递过一杯酒水,微挑凤眸促狭的说:“七皇弟好久不见,来,为兄敬你一杯。”
钟离琰接了那杯酒却并未喝下去,微垂着侧脸,嘴角虽抿着一丝浅笑,却不达人心底,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实内心。
“是许久未见,皇兄都忘了皇弟我不能饮酒了。”
“胡说,皇兄怎会忘记?所以给你倒的是杯果饮。”
对方的冷然,钟离月似毫无所觉般,神采奕奕的在其身侧坐下,又碰了碰对方手里的杯盏感慨道:“你常年待在景瑞宫里也不怎出来,皇兄想见你一面都难。今日倒是难得,咱兄弟二人好好聊聊。”
钟离琰并不接话,实与本人言无可言。
多年来,皇子里能与钟离琰说上两句话的也就钟离月一人而已,无它,唯此子脸皮够厚。
“皇弟莫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嘛,皇兄看了当真伤心。”钟离月越说越没个正形。
钟离琰撇过头:“不知皇兄想聊什么。”
钟离月:“皇弟啊,你今日可亏大发了。”
“皇兄所言,恕皇弟不懂。”
“哎,果然还是个孩子。”钟离月拍拍对方肩膀:“皇兄我阅女无数,一眼便觉那武安侯长女不俗,皇弟因此错过实在可惜。”
谈起宋宁,钟离琰一双寒潭般的眸子里终于起了涟漪,他避开对方的手,声音清冷道:“事关姑娘清誉,皇兄慎言。”
见其终于有了反应,钟离月笑盈盈的脸上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先才见皇弟行事,怎么好似对婚约取缔一事心有不忿呢?”
“你说这个吴玄子也真是的,爻的是哪门子的卦,好端端的一对姻缘就被他如此那般的爻散了。”
钟离琰:“皇兄多虑了。”
“啧啧...”
似未察觉对方脸色渐冷,钟离月越发没个正经:“可惜咯,此等淑女,以后怕是不好再许人家。”
“皇兄慎言。”
“好好,不讲不讲。”
“来来,再陪皇兄喝一杯。”
没得办法,钟离琰不得不端起杯盏又与对方碰了一次。
接下来,钟离月继续在其耳畔嘀咕半晌,说到尽兴处,若非场合不对,就差拍案叫绝,明眼人都能看出,钟离琰的忍耐已至极限。
“六皇弟好雅兴,近日莫不是遇到什么喜事?”
就在此时,三皇子忽而打断钟离月的一头热闹,他面含如沐春风的笑意款款行来。
见到来人,钟离琰只微微点头算是与人打了招呼。钟离月则不然,他醉玉颓山挑眉浅笑:“倒是被皇兄说着了,确实遇一值得开怀之事。”
“哦?”钟离宸悠悠道:“皇弟不如说来听听,倒叫大家都替你开心开心。”
钟离月摇头:“此事说出来,有人可未必能开心的起来,今日盛宴皇弟也不想扫了大家兴致不是。”
二人三言两语打着机锋,钟离琰始终清清冷冷,他对二人的谈话毫无兴趣,只在满座喧哗中朝那远方青衣少女处浅浅望去,正瞧见对方一派悠然,好似那婚约解的是别人一般。
对方表现令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由想起近日困扰忧心之事。
大概半月前,他忽然开始频频发梦,梦中之景光怪陆离却次次不同,但每每都会出现一女,此女于梦中或哀或忧形色生动,好似在哪真的见过一般,他看不破其中玄机,一直以为只是一些古怪梦魇罢了。
可就在先前路过太和宫时,他不巧远远瞧见了人群中的宋宁,现实与梦魇交叠的瞬间让他大吃一惊,他发现宋宁与梦中人竟一般无二,心底骇然的同时他立刻命人前去打探,方才得知此女竟是与自己结了婚约的武安侯之女。
对于这纸婚约,钟离琰一开始觉得并无所谓,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偏巧昨日,皇后派人到他宫里传话,得知帝后有意将婚约之人换掉,当时他想也没想便应允了。谁想阴差阳错,婚约之人竟是此女。
得知宋宁身份的第一时间,钟离琰直觉要立刻阻拦此事,方才有了刚才一幕,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钟离琰神游天际之时,另一边的钟离宸却心底一沉,虽面上依旧霁月风清,可内心早已沉入谷底。
世人都以为钟离月此人整天流连风花雪月,正事不干闲事有余。然独他明白,这些不过是对方的表象而已,如果对方真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不知在他手里死了多少回了已经。
钟离宸有些看不准,不知钟离月是否在诈他。原本他十分自信,那铸兵处绝不会有人发现,可前两日忽有密探来报,说发现了几个行踪可疑之人。那几人虽被抓了起来,几番拷打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钟离宸此时有些吃不准,那些人到底是不是钟离月派来的,故而有了此番交谈。
两人拔剑弩张毫不退让,但落在外人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特别是那些十来岁的朝臣贵女,遥遥望着三个天质自然各有千秋的男子只觉实在养眼,不禁眼冒霞光,俏脸绯红。
宋宁暗自摇头,少女怀春心思纯真她能理解,只不过那三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不免感叹不知又有多少花季少女要错许芳心了。
“姐姐好兴致,被退了婚还能如此怡然。”
恰此时,宋嫣冷不丁的开口,满富讥讽:“若换做她人,恐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去来的清净。”
宋岩偏过头,好整以暇的道:“妹妹这话说的怪姐姐听不大懂,你没听先才圣上所言不成,婚约作罢又不是我的问题,你何故这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