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兰还有崔静姝正在宋府侧院和另外两个牌搭子——右佥都御史的两位小妾打马吊,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玩得正尽兴。
虽说柳崔二人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但新人不在身边时,两人私底下又免不了掐起架来,就连打个马吊也不安生。
柳如兰面前是清一色的筒子牌,待上家打出二万,轮到她摸牌了,摸上来一张一筒,正好和手里的三张一筒凑成了“杠牌”,柳如兰心中一喜,挥了挥衣袖,将四张一筒全部推倒,嘴里大声念道:“开杠!”
“喂!”崔静姝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型,嗔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牌型你就做什么牌型,不用跟得这么紧吧!”
“谁规定就只有你才能做筒子清一色了?”柳如兰不理会崔静姝的怨气,将开出来的两张牌拿到跟前,先是翻出上面那一张,是一张三筒,柳如兰撇了撇嘴,将那张三筒随手扔到了牌桌一旁。又继续开第二张,第二张是一张七筒,柳如兰又不动声色地将这张七筒放在那张三筒旁边。
刚刚还闷闷不乐的崔静姝见到柳如兰开出来的牌张,见她没有任何动静,顿时喜出望外,将那张三筒拿了起来,笑道:“哟!这也太巧了吧!筒子清一色,三六九筒,糊了!”说着,就要将自己的牌顺势推倒。
柳如兰一把按住崔静姝,指着那张七筒戏谑道:“慢着!别倒这么快嘛!我也是筒子清一色,糊四七筒。”说完将自己的牌尽数放倒,对着另外两位牌搭子道:“唉,今天手气真是绝了,看看,又给开出来了!”
“你!哼!”崔静姝明知是柳如兰故意戏弄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人家牌糊的合情合理,另外两方都在掏钱,自己再生气,钱还得乖乖数给柳如兰。
就在几人给柳如兰结算钱串子时,崔静姝的贴身丫鬟夏荷急匆匆的跑来侧院里头,说是有事要跟二夫人汇报。崔静姝本就输了钱不痛快,这时见自己的丫头支支吾吾,心里好个不快活,不禁大声呵斥夏荷:“到底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赶着投胎啊!没看见几位夫人正忙着吗?!”
“不是啊,二夫人,是…是关于三夫人的事!”夏荷捏着衣角战战兢兢的说道。
“什么?”崔静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侧眼瞄了一眼柳如兰,柳如兰也放下了手里的牌,盯着夏荷,道:“三夫人怎么了?”
“听秋香说,她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申时了,还没见着回来。秋香还说三夫人也没回亲家,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还有人说…说…”夏荷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崔静姝听得都急死了,不耐烦地催促夏荷继续说下去。
“说看见三夫人在街上和别人打架闹事。”
“什么?!打架闹事!”崔静姝冷笑一声:“好个刚过门的乡巴佬,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刚过门不好好在家安分呆着,还敢到处惹事,真不知道相公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乡野丫头的,看我不跟母亲大人说去!”说着就要起身往后院走。
“等等我!我也去!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能嫁进宋府是她修了十八辈子福,竟然这么大逆不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柳如兰说了几句客套话打发了另外两位牌搭子,追上了崔静姝,两人一起来到后院徐湘荣的宅院。
徐湘荣正在案上清闲自在的抄写经,一旁的狮耳衔环紫金炉里焚着上好的伴月香,两边的丫头手捧磁青笺伺候在徐夫人两侧,如果不是崔柳二人贸然闯了进来,整个后院房原本是相当和谐安宁的。
崔静姝也不管徐湘荣是不是正在享受着这份清幽安逸,携着柳如兰穿过后院大厅来到房,看见徐湘荣的那一刻,也顾不上这许多,冲着徐夫人就是一顿狂告状:“母亲大人,你还能不能做主了?您看看有些人都狂野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了?”徐湘荣到底是见过大局面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头也不抬的轻言了一句,手里的笔依然行云流水般游走在磁青笺上。
“母亲,您还是管管那个乡野丫头吧!再放任自由,怕是家都要给她拆了!”柳如兰只在对付第三方敌人时,才会和柳如兰统一战线。
“她怎么了?”徐湘荣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案上的经。
柳如兰用胳膊肘杵了杵崔静姝,下巴朝她昂了昂,示意她说下去。
崔静姝会了意,上前一步绕到徐湘荣身边,道:“母亲,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岑欢喜今天偷偷溜出门了,这才过门几天就这么无视宋府家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哦?她是不是回娘家了?许是一会就回来了。”徐湘荣看着抄完的经,这才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
崔静姝跟在徐夫人身后,见徐湘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甚是不服气,又添油加醋道:“听秋香说,她根本就没回娘家,甚至连贴身丫头五儿都没带上,也不知一个人去了哪里…还有啊,一早上,有人说看见她在菜市场和别人打架闹事了。您说,宋府这么体面的大户人家,我们这位三夫人竟然一个人偷跑出去,又是打架又是闹事,还整天未归,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宋家,名声都要败在她手里了!”
“有这等事?”徐湘荣正色道。
“是真的,我怎么敢欺骗母亲大人呢!不信您问大姐。”说着,崔静姝向柳如兰递了递眼色。
“啊…哦!是,外面现在都传我们宋府三夫人在外面打架闹事呢!”柳如兰帮腔道。
“行了,你俩说的也不一定完全属实,欢喜去哪里了?回没回来,去看看就知道了,在这里瞎议论无济于事。”徐湘荣看了看柳如兰,又看了看崔静姝,脸上露出不十分信任的表情。自己这两个儿媳,家世模样才能,样样都拿的出手,唯独这智商和个性,实在不像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俩的话,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完全当真,否则就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是!母亲说的对,我们这就陪您去看看,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这下,她就算想抵赖都是不能的了!”崔静姝过来搀扶着徐湘荣,几人往中院欢喜宋石君的新房行去。
宋石君独自在两人的新房里来回踱步,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向门外张望,手里的折扇都快被一双手绞平了,左等右等,就是没看见岑欢喜的半点影子出现。
杵在一边的管家王福看着焦虑不安的宋石君,轻声安慰道:“少爷您别急,这三夫人没准这会正往家里赶呢。”转头又对小厮来喜道:“你说这三夫人到底上哪去了,害得少爷这么为她提心吊胆。”
“我是为这个悍妇提心吊胆吗?!”宋石君听到两人对话,停住脚步,没好气地道:“我这是为我自己,为了宋府的安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回来,一会母亲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是…是”王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少爷的话,一抬眼却看见大夫人二夫人搀扶着徐老夫人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禁大惊失色,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下真遭了!”
“什么糟了?”宋石君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王福不安的脸,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