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位侍女冬雪,此时便没了腊梅的那份果断。宋宁的话同样让她有所触动,但一想到自己家生子的身份,一家老小命脉都攥在侯府主母手中,一旦行差踏错,所带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可是,眼看宋宁回府后的表现与所有人预料的大相径庭,与这样的人为敌,同样时刻面临着各种未知风险,这让她左右为难。
该如何做,如何抉择,冬雪内心如同火焚,想了想,最终决定闲了回家问问父亲再说。
在丫鬟心思各异之时,宋宁回到屋里并没有闲着,而是简单收拾起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她算着宋义三日后便要随钟离月出使南楚,自己最好也在这个时间内前往院求学。
现在的她并不想与萧氏母女直接硬碰硬的对上,不是不能拿她们如何,只是不屑在后宅里用那些阴私手段,为母报仇就要报的明明白白,这个世上只要做了的事情,总会有迹可循。
她想要报仇,但不代表最后就要变得与她们一般。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生,她坚信人应该行于阳光下,而非阴暗里爬行。
是夜,宋宁这一晚睡的很不安宁,频发噩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四面漏风的冷宫之中,忍着入骨的寒意,她将屋里能寻来的取暖衣物全都盖在己身,然而冷...依旧好冷...
腿间的恶疾像那条阴毒的蛇爬进了骨头,一口口撕咬着她的血肉,剧痛难忍...
抬眼一看,她倒吸一口冷气,那条毛骨悚然的蝮蛇竟真的出现,宋宁尖叫,然而刚一张口,却觉口中荡荡...
她想用手挥去蛇身,又觉手腕空空...
巨大的恐怖将她紧紧包围,神魂飞散间窒息难言...
“啧,做噩梦了?”
忽然,一道戏谑之音骤然响起,宋宁抬眸一看,一个面带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宛若溺水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猛地扑向那人,紧紧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宋宁觉得冷意渐渐褪去,方才回神,对着沉默不语的男人缓缓抬起了手,慢慢揭下面具...然,露出的人脸冷若傲雪,目中满带鄙夷:“宋宁,你该死...”
心疏忽而止...
钟离琰...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忽然间,男人将她一掌推开,身体开始猛然下坠,未知的黑暗宛若一张深渊巨口朝她扑来...
“喂!醒醒!“
沉睡中的人被人轻轻一推,宋宁于黑暗之中猛地睁开双眼。
当看到对面坐着的玄衣男子后,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颤...
梦魇与现实之间出现了刹那的交融,让她一时分不清真假。
一刹间,宋宁眼中的惊恐与厌恶在月色下全被男子看了去。
面具下的男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她是梦到了什么?
确定不再是梦中后,宋宁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眸,再次睁开时已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关于对方稳稳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她已经无心计较了。
她起身紧了紧身上寝衣,匆匆下榻行至桌前,端起凉茶猛猛灌下。
透凉的茶汤顺着喉咙一路往下,似浇灭了内心的惊惧与怒火,一切方才彻底平息。
“茶凉了。”
钟离月跟着过来,夺过宋宁手里的杯盏。
宋宁蹙眉,声音带着微哑:“阁下管的也太宽了些。”
杯子上还存有少女指尖的余温,面具下的人也愣了一下,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暗道可能是对方先才的事情让他生了些许怜意吧...可怜见的。
“你在可怜我?”
少女心细如发,很快察觉到了对方情绪。
她语气冷淡,有些不屑:“请收回你的怜悯。”
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被人同情的可怜之人。
“你这女子,好生无趣。”
将茶杯放置一边,钟离月在一铺了软垫的圆凳上坐下。
宋宁无心跟他打趣,捏了捏昏沉的眉心,不耐烦道:“说吧,什么事。”
钟离月啧声:“瞧瞧,这生冷的语气,活人都得被你冻死。”
宋宁愕然,怪异的看向对方:“大半夜的,你就为了过来跟我说笑?”
钟离月摇头:“非也非也,我是过来解救某人于梦魇中的。”
“你不感谢我就罢了,还一副对我爱答不理的模样,我才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