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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鹿城

经过整整两个日夜的艰辛跋涉后,顾明月终于走出了荒无人烟的平原。原本肤若凝脂的脸蛋上,沾染了不少尘土,一双乌溜溜直转充满灵性的眼睛,如今尽是疲惫之色,一身上好的淡黄丝绸衣裙,也在荒原中跋涉时,由于不小心挂在了从干裂的土地中伸出来的枯枝上而被扯烂。逃婚时顾明月有多么豪情万丈,如今便有多凄惨,她绝没有料到,自己初试江湖的第一日,居然便会栽倒在迷药下。一想起那名小乞丐,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刚一走出荒原,燕子留下的羊皮水袋便被她狠狠用力撕烂。

此刻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顾明月,正站在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城池下,城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白”“鹿”“城”三个大字。白鹿城的城名是有来由的,根据当地古史记载,在过去几百年中,此城每隔数十载,便会出现白鹿,因此得名白鹿城。自上古以来,白鹿便被人们视作天降祥瑞,历朝历代皇帝对白鹿现世都大为欢喜,这代表着上天认可当今天子对天下的统治,因而每当城中出现白鹿,皇帝便会免除当地百姓三年赋税。不过如今掐指算算,距离上一次有白鹿现世,也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看到砖石上刻的三个大字,顾明月不由得思忖道,原来经过这几日折腾,自己已来到白鹿城。一看到白鹿城,她便想起与父亲关系极好的白马盟主鲁化元,这白马盟总部以及发迹之地,便是在白鹿城。如今她身无分,正在暗暗思索,是否要去投奔鲁伯伯。但随即她又想到,自己逃婚之事,鲁伯伯肯定也已知晓,自己若是这样盲目去投奔,说不定还没来得及见识大梁国的大好河山,便要被鲁伯伯五花大绑,送回明月山庄了,投奔白马盟的想法就这么被她直接排除。

左手紧了紧正在咕咕乱叫的肚肠,顾明月继续思忖道,可惜银两都被那可恶的小乞丐偷走了,自己总得想个法子赚些银两,好填饱肚子,吃饭是她现下第一要紧的事。思虑周全后,拿定主意,顾明月便大踏步进入白鹿城中。

入城后的顾明月又累又饿,但她还是想出了个赚钱的法子,只见她拔出鸣凤剑,开始在大街上舞剑,只要博得过往行人的喝彩,她便可以从行人手中赚些银钱。她开始卖力地舞剑,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剑招,可也十分见功底,来往匆匆的行人中,很少有人驻足观赏,都是边走边朝顾明月处扫两眼,偶尔有人停下脚步多看上两眼,一见顾明月上前要钱,便也很快抬步离开,丝毫没有掏钱的打算。

顾明月这一通卖艺下来,早已精疲力尽,却是没赚到分,于是她无精打采地蹲在道旁,心道:“照这样下去,我云梦女侠就要饿死在街头了,如今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就在顾明月心灰意冷之际,旁边不知何时支起一个算命摊子,算命摊子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些罗盘、八卦、铜钱等等,都是常见的卜卦之物。算命摊子后,端坐着一名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身穿深蓝色古旧长袍,头戴方巾,圆胖的脸颊上,有一颗硕大的黑痣,黑痣上伸长出一根粗长黑毛,无人问卜之时,算命先生便用他右手食指中指抚摸黑痣上那根长毛,双眼微眯,嘴角上扬,透露出一种猥琐的微笑。

顾明月更加无奈地发现,那个只会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生意居然无比红火,时不时会有冤大头上前去卜一卦。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一通忽悠之后,问卦算命之人便会眉开眼笑,然后在离开之前,给算命先生留下一笔价值不菲的报酬。

顾明月灵机一动,嘴角微微翘起,她又想到了个赚钱的好法子,只见她大摇大摆地走到算命先生摊子前。算命先生见是方才在路边舞剑卖艺的年轻女子,知道她有武功在身,不好招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要算姻缘还是前程?”

顾明月猛地一拍算命摊,喝道:“喂,你老老实实把东西拿出来!”

算命先生的心猛地一紧,战战兢兢地道:“姑娘,我们素未谋面,我可从来没拿过你东西,再说了,你不是行走江湖的大侠吗?”

顾明月故意继续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将佩剑猛地拍在算命摊上,怒目圆睁地道:“大侠难道就不要吃喝拉撒吗,吃饭住店哪一样不花钱”

算命先生越发害怕地道:“可你也不能干光天化日抢钱的勾当”

顾明月见算命先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叫你把纸笔拿出来”

算命先生拍拍胸口,长舒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抢钱呢。”

顾明月斟酌道:“现在,你替我写几句话。”

算命先生知道,顾明月看上去虽不像坏人,但也不像是好惹的,她只要不抢钱,什么都好说,于是他十分乖巧地摊开白纸,毛笔饱蘸墨汁,温言道:“姑娘请说,你想写些什么?”

顾明月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道:“你就写,‘云梦女侠,收钱办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不杀人放火,不作奸犯科’。”

算命先生老老实实按照顾明月的吩咐,在白纸上写下顾明月方才所说的六句话。当街卖艺,或者收金办事,这都是顾明月从武林传奇中听来的法子,常有落魄侠士用这两个法子赚钱救急。

顾明月又吩咐算命先生,将字条贴在他的招牌上。算命先生闻言,在心中朝顾明月翻了个白眼,却只得装出一副恭谨温顺的样子,按照顾明月的吩咐办事。更加令算命先生感到无语的是,顾明月搬了条凳子,居然也坐到他的算命摊子后面。算命先生丝毫不敢言语个不是,只能乖乖忍受,然后趁顾明月不注意,偷偷将自己方才赚来的银两藏好。

其实她早已看见算命先生藏起来的钱箱,她对此视若无睹,这些钱也都是算命先生费尽口舌辛苦赚来的银子,此刻她虽落魄,但真正的侠士,对钱财应该有操守,要取之有道,用起来也安心。

顾明月双臂撑在算命摊子上,又用双掌横托自己的下巴,怀抱着鸣凤剑,十分安静乖巧地坐在算命摊子后,双眼时不时扫过行人的脸,满心期待着有人出钱委托她办事,等了半天都没一个人过来。而由于她的出现,原本生意还算红火的算命先生,也变得门可罗雀冷清起来,一想到自己今天亏的钱,算命先生心里都在滴血。

顾明月实在是又累又困又饿,坐了一会儿便打起瞌睡。

从长街的尽头,慢慢走来一位身披名贵白色斗篷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独自行走在路上,神情恍惚,看起来满腹心事,她走过的每一处,都不断有男人回头偷偷瞧她的背影。当她看到算命摊招牌上写的字后,便站到算命摊前,揭下自己头顶的斗篷。斗篷下露出一张绝美的瓜子脸蛋,五官俏丽清秀,肤色洁白细腻,尖巧的下巴下面是细秀的脖颈,体态举止高雅,身穿风姿脱俗的锦绣衣裙,差点让人误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到白鹿城。

算命先生看得几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赶忙问道:“姑娘,要算姻缘吗?”

披着斗篷的俏丽女子望着正在打瞌睡的顾明月,发出黄莺般清脆动人的声音,俏生生地道:“不,我不算卦,我找她。”

在睡梦中,顾明月正对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大快朵颐,忽然算命先生出现了,对她说食物中都下了迷药,要强行将她拉走,顾明月说她宁可吃饱后被人迷晕,也不愿意继续饿着肚子保持清醒,就在她与算命先生在餐桌前拉扯之际,她被算命先生叫醒了。

算命先生摇了摇顾明月撑起来的手臂,道:“女侠,醒醒,生意上门了,有人找你。”

由于算命先生的摇晃,顾明月手臂失去平衡,下巴支在双手上的顾明月脸一歪,便从睡梦中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错愕问道:“是谁找我?”

那名身披名贵白色羊绒斗篷的年轻女子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瞧着顾明月,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流露着哀伤。

顾明月目视年轻女子,问道:“姑娘,是你找我吗?”

年轻女子反问道:“你便是云梦女侠吗?”

顾明月神情如常,点点头,正色答道:“是我。”她的心中却泛起一阵奇异波澜,虽说云梦女侠这个名号是她早已取好的,如今第一次从陌生人口中听来,那种感觉仍是非常奇妙。

年轻女子冷声道:“我希望你能替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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