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江落苏理智残存，认为现在就算冲过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此事她需智取，切忌冲动。
没一会儿，她便听那个美女抱怨道：“李茂山刚刚又给我打电话了，约我吃晚饭，你赶紧想办法跟他敲定合同，我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久，毕竟我那边厂里事情也蛮多的。”
胡岩听声音像是很高兴：“辛苦你了，签完合同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昨天跟他聊了大致方向，现在就剩一些细节没有敲定，主要是他的报价太狠，利润低得让我心疼，你看看这两天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在价格方面稍微松点口。”
美女叹口气，稍微有些不情愿，“我尽量吧，他也没那么好糊弄，我好难啊。”
江落苏听这两人的言语，对事情的走向更加明晰。越想明白越叹为观止，现在送礼的尺度都这么大了吗？她能想到的最高水平不过是一些物件，没想到胡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直接送活人了。也真是见怪不怪，连古时候佳丽三千的帝王都逃不过枕边风，更何况现代不足一米七的李茂山。那九头身的美女枕边风轻轻一吹，估计李茂山连骨头都酥了，什么公司啊利润啊回扣的，都不足美人诱惑，还不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如同商纣王见了妲己。
不过江落苏也没资格鄙视胡岩手段低劣，毕竟这一次自己和他半斤八两，送金条和送美女其实并无区别，说白了都是贿赂，而且按照法律来说，她的贿赂更具有实质性，胡岩那套美人计，相反可以自证说是其二人两情相悦，毕竟这社会，美女和野兽的事儿早不稀奇。
江落苏这次没莽撞地冲出去，在这之前，一直是她在明敌在暗，所以她才差点输得措手不及，现如今只要她忍得了这口气，就是她在暗敌在明。刚刚他们也说了，合同还没正式签署，那证明事情还没落定，既然没落定就代表她还有机会。她暗道胡岩不要高兴得太早，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饭是吃不成了，江落苏偷偷撤离现场，估计自己今晚回不了姚城，赶紧找个宾馆办理入住。到了宾馆后啥也没干，连肚子都不觉得饿，只立马给沈沧行打电话，汇报事情的最新发展。
沈沧行听说挖墙脚的是胡岩，当下就替江落苏轻松了不少，“是他反而好办了，你需要再去找一趟李茂山，一定要把胡岩偷换材料的事说给李茂山听。”
江落苏丧气道：“他能信我吗？还以为我是为了抢单子编排胡岩呢，说不定我前脚说完这些话，后脚就被他的枕边风给吹了，有个屁用。”
沈沧行说：“你别管他信不信，也别管他会不会改变主意，你只管去复述真相，其余的也不是你能控制的，说完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回来等结果就行，成不成都有了定数。”
江落苏听出沈沧行的腔调像十拿九稳，忍不住跟着兴奋，“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李茂山会改变主意？”
沈沧行说：“你看问题多用乙方思维，你设想一下，如果你是甲方，你怎么会跟这种有可能会在原材料上耍手段的人合作，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编排，可李茂山不敢赌，万一胡岩真这么干了呢？他坐在采购部长的职位，肯定会因此受牵连，到时候牵扯出一大堆陈年旧案，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麻烦，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胡岩痛改前非，可你提过以后，在李茂山的心里便留下了一道印子，这务必会让他的管理难度增大，起码以后入验收的时候，他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你想啊，谁会愿意在自己背后安一个定时炸弹？哦对了，你刚刚说的枕边风是什么意思？”
江落苏听得正认真，一时竟没从沈沧行的问题里反应过来，随口道：“美人计啊，你是没见到李茂山今天跟那九头身美女说话的样子，眉飞色舞的，简直跟与我聊工作时的状态判若两人。也难怪，我每次应酬不过也就请他吃顿饭，未免显得毫无营养，对方就大不一样了，懂得荤素搭配。老沈同志，经过今天的事儿我特想问问你，有没有人往你身边塞过貂蝉？”
沈沧行在电话那头闷声发笑，道：“这一点请你放心，我向来对貂蝉一类不敢兴趣，我口味独特，喜欢花木兰。”
花木兰举着手机嘴都笑歪了，对这个答案和这个比喻都相当受用，“沈总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你吃什么长大的？”
“呃，臭冬瓜，臭苋菜，臭豆腐，堪称人间三绝，我从小到大被舅舅投喂这些，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师父。”
江落苏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明明干净整洁的房间，却莫名飘来一阵幽幽的臭气，想不到沈沧行的语言穿透力强劲至此，竟然能横跨九十公里钻进她的呼吸道，不过她向来接受不了姚城三臭的气味，这次回去后，也打算细细品尝一番了。
江落苏趁热打铁，电话一挂断，即刻打算联系李茂山，现在已经是晚上，估摸着李茂山早就下班了，不过号码还没找出来她就退出拨号，万一李茂山这个时候正在跟美人干柴烈火呢，哪还有心思接她的电话？沈沧行的意思是，不管他信不信，只要她把话抛出去就行，但前提是李茂山得听到或是看到。为了稳妥起见，她打开了微信，逐字斟酌，用了十多分钟时间，总算把胡岩偷换材料的确凿行径编辑成大段字，发送了过去。发完以后目的达成，按照沈沧行说的，她不必再过多理会，结果听天由命即可。放下心中的担子，江落苏这会儿终于觉得肚子饿了，她穿戴整齐出房间，找地方享受美食去了。
大约到了凌晨两点，江落苏睡得正沉，迷迷糊糊听到手机提示，她大脑迅速开机，赶紧拿起手机看内容，这才发现是李茂山回了三个字：属实吗？
江落苏长呼一口气，李茂山这么问，证明心里已经信了八成。她反复确认自己的信息，没有半个字的谎话，所以底气万分地回道：千真万确。
不过几秒，李茂山便回了一个好字，下一条信息便紧跟着来了：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详谈吧。
江落苏到这一刻，提着的心才算放下。这是第一次，她彻头彻尾尝到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并且真真切切地参与其中。这笔业务跑得很是惊险，她的一招挑拨离间挫败了胡岩的美人计，似乎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有什么办法呢？局势所迫呀。